“表哥怎麼把自己跟那些亂臣賊子比?”顧采薇嗔道,又道,“退一萬步講,若有那天,何必惜命?算了,不說這個了,我是看那些女子,心中同情,但我知道,這是無可奈何之事,我先跟表哥說說那藥吧。”
宋鐸點點頭,心裏想我萬不會有那天,便是有,也定然會給你妥善安置。
“那謝珠兒,確實有特別嚴重的,傳染性極強的病。”顧采薇道,“隻是我沒有想到,而且正如那謝家女子所說,潛伏期長,但是一旦發作,便很難痊愈,別說戰鬥力,都是命恐怕都沒了。”
匈奴人,真是無孔不入。這份居心,實在是太過險惡。
“我知道了。你好生歇著,別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宋鐸伸手摸摸她的臉,“乖,聽話。”
他還有太多事情亟待處理。誰跟謝珠兒聯係,她又把病傳給了多少人,又策反了或者鼓動了多少人;營妓之中,是否還有謝珠兒這般的人……
顧采薇不攔他,點點頭,待她出去以後,換了身衣服洗了澡,歪在榻上。
她本來想斥責那謝珠兒,賣國求榮,就是千萬仇恨,也不該跟匈奴人扯在一起。但是這些指責的話,她又說不出來。
謝珠兒這樣的人,活著就是煎熬,沒有任何指望,隻能熬著,熬到死。
若換位處之,她未必不會發瘋。甚至,她一想到每天幾十個男人輪流來往,欺侮,她除了日複一日地接受,再無其他辦法。那到時候有人伸出一根救命稻草,管他是什麼人,自然要不惜一切抓住。甚至,即使知道求生不得,那也想拉住那些欺負自己的人一起去死。
這些兵士,於江山社稷,於黎民百姓,是值得尊重的;但是對這些營妓而言,他們跟劊子手何異?她們年輕鮮活的生命,一點點枯萎在他們的身下。
“人活著,總是要有些盼頭,否則又與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顧采薇幽幽歎道。
水沉見她心情不好,岔開話題,找些輕鬆的話跟她說,但是顧采薇滿腦子都是謝珠兒赤果的身體和那群營妓木然、悲苦的神色。
“算了,去傷兵營走走吧。”顧采薇坐起來道。
改變不了的現實,請允許她做縮頭烏龜,自欺欺人地選擇忘記。
出來的時候沒見周路,顧采薇害怕他又挨罰,便問了侍衛一句,得到答複是他被宋鐸叫去幫忙調查去,才放心下來。
因為近來是冬季,軍營中人群密度極高,雖然顧采薇和眾軍醫提前也做了預防,嚴重的流感還是來了。普通士兵也就算了,身體康健,就是不吃藥,熬幾天也就過去了。最嚴重的是那些年紀小,十四五歲還在發育期的士兵,身子弱些,再就是傷兵。本來就傷有病在身,免疫力低下,隨便一場風寒可能都要命。
顧采薇去的時候,便有個士兵高燒抽搐,照顧他的小醫徒正手忙腳亂地照顧他。
“這是做什麼!”顧采薇見他拿了冰塊就往病患額頭上放,厲聲嗬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