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維斯特子爵萊柯寧二十五歲的誕生日慶典在雪月的最後一天開始。今年的這一天的天氣如同為他慶祝一般,昨晚忽然降臨的一場大雪恰在早餐過後就停了,這讓萊柯寧子爵欣喜異常,他認為這是諸神聽到了他的禱告,讓他能順利地舉辦一次比武大會,為自己的生日增光添彩。
上午,比武大會準時在修繕一新的中央競技場舉行。西維斯特子爵萊柯寧和前來道賀的幾個臨近的子爵、男爵們以及他們的家眷坐在最中央的看台上,俯瞰著整個競技場。其餘的觀眾則坐在距離他們很遠的兩側看台上,正興致勃勃地期待著比賽的開始。
市長這時正用幹巴巴的語調宣讀著比武的規則。和王國其它的比武不同,這一次的比武因為要決定某一塊地的歸屬,以及低等的爵位的授予,所以是不允許有貴族參賽的。這一方麵是為了保證比武的“公平”,另一方麵,也是保護這些貴族公子哥們不至於出現意外,被一些個平民或草莽所殺。
烏薩穿著競技場護衛的衣服,站在主看台的最下方。在那個巡邏隊的狂歡之夜,昆岑給了他一份臨時在競技場做場內守衛的工作,這樣也可以讓烏薩有更多的時間來考慮要不要在巡邏隊工作。這是昆岑上一次在塞希爾村就給他提過的建議,那時候的烏薩並沒有任何表示。現在烏薩已經完全放棄了自己在村子裏的位置,對於昆岑來說,這自然是一個很好的招攬他的機會。
烏薩望著守衛製服上繡著的西維斯特家族的標誌——一隻張牙舞爪的三頭狼,又回頭望向主看台。
隻見萊柯寧穿著亞維裏亞錦布做成的紅白色袍子,外罩一層——又或者是好幾層——青玉國傳過來的絲綢外套,正在和另一個貴族有說有笑。
在烏薩的這個距離,隻能看到萊柯寧子爵那白皙的皮膚,也隻能隱約見到他高挺的鼻子和為人所稱道的俊美臉型。在烏薩與昆岑的數次交談中,隻要談到這位子爵大人,昆岑總會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厭惡感:“一個長相甜美的小惡魔。”
烏薩回過頭,望著離他不到十尺的格鬥場。現在那裏站著十個人,正分成兩隊廝殺。很快,就有一隊敗下陣:兩個人失去了手臂,一個人失去了雙腿,剩下的兩個人則失去了頭顱。贏得隊伍也並不輕鬆:有一個人丟掉了手臂,其餘四個人或多或少都帶了點傷。勝者很快就退了場,下一撥人在觀眾們狂野興奮的呐喊聲中登場。
如此輪回,格鬥場上空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和興奮的汗臭味。作為低級護衛,烏薩還幫助護理人員抬著一些受不了這麼刺激氣味的人退場,那些人扭曲的臉上寫著興奮與遺憾,很多人在略微緩和後,再次出現到了場上。畢竟作為不是貴族的觀眾,這是花了數目不等的銅板才得到的發泄的機會。
“看著別人被砍死,也是一種很好的享受。”烏薩身邊的一個高大醜陋的護衛輕蔑地望著那些興奮的觀眾們,輕聲地說。他的聲音很低,可還是讓烏薩聽到了。烏薩同意他的意見,人是動物的一種,動物天生就有對血腥味的興趣。在烏薩不短的獵人生涯中,利用血腥味製造的陷阱為他帶來了很多財富——很多剛剛好能夠讓他填飽肚子的財富。
在第五十場團體比賽結束時,時間正好到了正午。主持人宣布比賽告一段落,休息兩個時刻後,再次舉行淘汰賽,以決出明天單人賽的人選。
一個上午就淘汰了快三百人,這個效率實在令人感到驚訝。烏薩在心底暗暗佩服想出這麼一個賽製的家夥:每一場戰鬥至少都能淘汰五個人,多的甚至能淘汰八個人,一個上午,剩下的還能戰鬥的人已經不足報名人數的一半了,按照這個速度,明天最多能有二三十個人還能完好地站在場上,為一個貴族頭銜和一塊領地奮鬥。
“比起在死人堆裏廝殺幾年,這樣快速地決出勝負真是幸福。”那個醜陋的高個子為上午的比賽做了一個總結。烏薩笑笑,回答道:“可惜我們這些護衛不能上場比賽。”
“護衛的職責是確保這些混蛋中不能有人殺紅了眼,殺到看台上來。”高大醜陋的護衛笑。他的笑如痛哭一般難看。
烏薩點頭同意。這次比賽並沒有過多地限製武器的使用,每一個場上的做著貴族夢或借機解決恩怨的人,都可以朝主看台投擲遠程武器——如果他能做到的話。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在主看台的貴族區域,立著一麵由巨大的、卡納羅德拉山透明冰晶製成的盾牌,在這個距離上,它能阻擋幾乎所有的遠程武器射來的箭矢。也許一個魔法師的魔法能夠破壞這些盾牌,然而諸神庇佑,這個世界上早已不存在魔法師,即使存在,要釋放能夠破壞這種級別的冰晶的魔法師,也將是一個足夠獲得“大師”稱號的人。這種傳說中的人物真的存在的話,那也是貴族們的座上賓,斷然不會參加這種比賽。
一個侍者推著盛滿食物和銅板的手推車從烏薩身邊經過。烏薩叫住了他,拿了一份黑麥麵包夾熏肉和一杯紅莓汁。高大醜陋的護衛則拿了雙份麵包夾熏肉和一大杯黑麥汁。空氣中的血腥味不時地鑽進他們倆的鼻孔,為兩人的午飯增添香甜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