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她不由定定凝視著顧宛芝。
良久,她熟睡中翻一個身,口中黏黏糊糊低喚著劉公子。
顧宛華不由歎一口氣,便連她自己也訝然,此情此景,她怎的一絲怒意也無?心中那股不知名的情緒,或許夾雜著些妒意,畢竟,那人是她上輩子所有的追求。然則,更多的卻是作為旁觀者的冷漠。
她默默苦笑一下,剛重生之時,不是打定了主意今世要再與她鬥一鬥麼?可如今,瞧著熟睡中的顧宛芝,她心頭稍有些不舒服起來。
推門而出,外間晴空萬裏,閣樓前的花園裏牡丹花開的正豔,她便順著鵝卵石小道向園中走去。
許是客院的的緣故,花園中極是靜謐,連下人也沒見上幾個,走了一炷香也不見半個人影。
穿過一條幽徑,眼前,數株牡丹簇擁著將一小片草地團團圍攏住。
讓她欣喜的是,她此時正有些困倦了,便尋了這麼個巧處,在這麼個不被人打擾的小園中小憩片刻該是極安逸的,當下,她小心翼翼提裙跨了進去。
這處少有人踐踏,草地極是清爽幹淨,她便也和衣躺了上去,鼻尖縈繞著牡丹花香,困倦漸漸襲來,然而,在她雙眼半睜半閉之際,耳中卻忽聽得一陣腳步聲。
那腳步聲微緩,她猛地睜開眼,豎起耳朵靜靜聽著外間動靜,隨著那聲音近了,兩男子的對話也漸漸傳入她耳中。
“若這消息是真,實乃我等之幸。”
“哦?何幸之有?”少年語氣不以為然。
顧宛華身體猛一震,這聲音,便是化成灰她也不會忘記,她不由謹慎地縮了縮身體,將半個身子掩藏在叢叢草木下,眼下還是別讓他發現了自己才好。
青年笑道:“世子才華實乃我平生僅見,這般人物,若能結交,自是我等之幸。”
劉琳口氣微酸,“不過沾了皇親貴胄之光罷了。”
青年歎氣道:“若論出身,倒讓為兄想起一人來。”
劉琳曬道:“你說的可是舒家?”
“不錯,舒家便在前朝也是四世三公的顯貴大族,到了高祖帝,散盡家財擁戴新帝起兵建業,隻舒家便出了三位不世功臣,戰場上為我大順立下赫赫功勞,想當年是何等風光。”他歎一聲,“那舒錦也是個神人也,當年十三歲便中秀才,誰料家中卻——”
劉琳接話道:“永昌十三年,舒平觸怒新帝,罷了官職不說,還削去了世襲爵位,自大順開國,舒家風光不過六十餘年罷了,那舒公子更不值一提,聽說前些年便棄儒從了商。嗬,想他舒家必是要衰落下去的。”
青年搖頭失笑道:“劉琳啊劉琳,為兄要如何說你才好?你總是這般,好似這天地間便無人能讓你放在眼中。”頓了頓,他笑道:“也是了,想你今年隻十四便中秀才,比那舒錦也不遑多讓,放眼城中,也唯有你能這般恃才傲物。”
兩人站在原地談話一陣,原來青年是去客房中探望朋友的,劉琳送他至此,說笑一陣便離開了,待他走遠,那青年才鬱鬱道:“他不過年方十四,哪裏見識過舒錦之才?便是世子,他言語間也不將之放在眼中。想我今日誠心結交,誰料是個心胸狹隘,鼠目寸光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