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趙氏便搖頭道:“你眼光也太淺,將來你是要做主母的,母親的教誨又不記得了嗎?”
顧宛芝怔了怔,一時間便也不再開口,想起趙氏往日裏的教導,她馬上便意識到方才衝動了,怎能因一件小事便將怒意表現在臉上呢?平日裏她表現尚可,唯獨今個親眼所見顧宛華那般出彩,卻是沒抑製住,現在想想,不過一個庶妹而已,她實是不該如此。
就像是忘了方才那陣火氣,她微笑著牽起行至趙氏身側的顧宛華,柔聲道:“六妹莫在意,我隻是擔憂你這樣穿著是否得體。”
事實上,方才趙氏本已壓低了聲音的幾句話,因兩車輦之間實在是太近了,早便一字不落地飄進顧宛華耳中。
她此刻便垂眸想著:事實大抵如趙氏所言,或許她本也不在乎避忌。
當下,她朝著顧宛芝微微一笑,搖頭道:“姐姐事事為我考慮,我哪裏會在意?”
張府家仆早便急匆匆知會了張連,說話間,他卻是已帶著夫人張王氏迎了出來。
張連任呂陽鹽政司掌督,雖隻是個州府級地方官,俸祿也隻千石,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肥缺,且不說旁的,隻富甲一方的顧府,出手便十分闊綽,自他八年前上任起,便與呂陽各鹽商結交不淺,更是顧懷遠巴結省級鹽政大吏的重要紐帶。
顧懷遠自是大笑幾聲迎上前去,兩人寒暄數句,顧宛芝與顧宛華相繼見了禮,顧府一家人便在張連的殷切招引下進了庭院。
與顧宛芝跟在趙氏身後,穿過廣庭,又過一花園,直至進廳後,顧宛華依舊斂目垂首。
隻因她心中實在緊張萬分,方才進門之時,趙氏竟默允了她跟隨嫡姐自正門進入,這舉動,便連張氏夫婦也多看了她幾眼。
張連與顧懷遠好些日子未見,自是相攜去了書房商談正事,張王氏便與趙氏坐在廳中閑話家常。
顧宛華剛虛虛一坐,便聽上首張王氏道:“早便聽聞府上幾位小姐才姿過人,芝兒往日是見過的,這位六小姐卻也是位不可多見的美人胚子呢。”
不比顧宛華的緊張局促,顧宛芝自進了廳起便十分放鬆,聞言便咯咯一笑,“六妹不但美貌,品行也是溫柔淑惠的。”
趙氏幹笑一聲,“這孩子卻是極柔順可人的。”
張王氏卻隻不甚在意般地隨口附和一句,很快便揭過這話不提,又道:“宛芝年後也該有十四了吧?”
趙氏聞言,慈愛地目光投向顧宛芝,笑道:“她生辰三月初三,算來也快了。”
張王氏是個幹瘦的婦人,卻生了一副和氣的麵相,笑起來時溫溫和和,“易兒生辰正月裏,生辰一過,便也十八了。”
趙氏淡淡一笑,在張王氏的注視下,卻是輕托起茶盞,啜一口茶,不再接那話。
顧宛芝見趙氏竟不急著拒親,不由抬眸,雙眼無辜地望向趙氏,“母親,你不是說過牛兔相克麼,張家哥哥可是屬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