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不作聲的,她輕手輕腳後退數步,隨即加快步伐,在顧卓文尚未尋思起她之時,便如逃難一般地頭也不回快步離去。
她知道,今日宴上多是些文人墨客,因此即使她獨自離去卻也不怯。
隻是今日卻是不巧,這偌大的莊子,上上下下似隻她一位女子,因此她若行走於眾賓客之間卻是極不妥的,於是她便朝向一處僻靜的方向走去。
不知不覺間,她便穿過了桃林,入眼前方便是一處精致小巧的院落,她躊躇一陣,暗忖還是莫要靠近的好,當下便轉身欲原路返回,隻是她剛抬了步子,便陡然驚覺,僅有數步之遙的草地上正悠然躺著一人。
那人雙眼是張開的,這卻是避無可避了,也不知他是否世子的朋友?當下,出於禮貌的,她輕咳一聲,抱歉地朝那人說道:“無意行來此處,擾了公子,十分抱歉。”
那人卻是奇怪,明明她的動靜已是極大,卻仍雙眼微睜,靜靜地平躺著。
難不成是個聾啞的?這讓顧宛華心中升起一絲好奇,緩步走上前去,離他半步之遙堪堪停下腳步。
深眸無底,便那樣靜靜地半睜著,瞧不出任何情緒來。
便連容顏也是極漂亮的,若為女子,足以傾國傾城,若為男子,卻是稍顯的陰柔了。盡管顧宛華已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人,卻仍不妨礙他這張臉再次帶給她震撼,以至於,盡管此刻他的雙眼毫無神采,仍無法使人忽視他的美。
她不由發自內心讚美著:好美的臉!
豈料,下一刻那人便忽地一抬眼,幽深的目光直直射向她。
“舒錦!”突如其來來的目光使她陡然一驚,脫口而出叫道。
下一刻她便有些後悔,如她這般直呼姓名卻是十分失禮的,隻是抱歉的話不及說出口,他便忽然坐起,悠然站立起來,不似方才那般俯視,這次麵對麵看向他,顧宛華卻是有些呆愣了。
如同世間男子遇上一位美麗動人,令人移不開眼的女子一般,這人的容貌卻是足以讓任何人為之動容的。
鬼使神差般地,她喟歎著:“你的胸脯很是平。”
平靜的眸中現出短暫的笑意,略低沉的聲音很是柔和,“是啊,卻是很平呢,你也可認為我是女扮男裝。”
匆匆收回視線,她心中才漸漸冷靜下來,心道:那日在顧府,對上司徒小姐時,他的樣子很是冷漠倨傲,今日她這般無禮,他卻也沒發火,竟同她調侃起來呢。
不再看向舒錦,她彎起唇角說道:“公子麵容是極……俊俏的,隻是人卻長得高頭大馬,若說是女子,宛華卻是不信的。”
不想他聞言卻低低笑出聲來,“高頭大馬,這詞卻是有趣。”
麵上窘了窘,顧宛華垂眸說道:“公子身長玉立,卻是宛華一時大意失語了。”
隻是過了許久,對方也不曾回她一句,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的沉默,她心下奇怪,一抬頭,眼前卻是一空,四下環顧,隻來及看見他施施然離去的背影。
她喃喃地歎道:“真是個奇怪的人呢。”
原路返回,卻自前方緩緩走來兩人。
隱隱約約的白衣讓她心中一驚,而另一個矮瘦仆從的身形她卻是印象深刻的,兩人前行的方向正是前方那處院落,要不了半刻她便會被發現在此處!
當下,她暗暗猶豫著,可要現身一見?隻是很快她便打消了這想法,即使她有心,此刻也不是最佳時機,他這方向,定是去見那位公子的。再者,今日她與顧卓文這般不請自來,還是莫要招搖讓他為難的好,這般想著,她卻是身形一轉,朝身側桃林中提步快速離去。
在她走後,那間寂靜的小院上方便飄起流水般地琴聲。
抬手製止抱琴推門的動作,蔡靖嵐立於門外駐足良久,直到一曲奏畢,琴聲戛然而止時才推門踏入。
清朗中帶著笑意的聲音說道:“好琴音!不想舒兄卻是真的來了。”
看向來人,舒錦放下古琴淡淡一笑,“許多年未見你,正逢今日有些空閑,便來瞧一瞧。”
隨意落座,蔡靖嵐卻是不多客套,直奔主題道:“殿下曾托我帶話舒兄,若此間厭了,仍可歸於皇子府上效力。”
卻聽他不以為意地丟了一句,“回朝?請轉告殿下,我早已無心功名。”
蔡靖嵐並不勸他,沉默了一陣,悠悠歎道:“如今我也不過與舒兄一般,拋卻諸多瑣事縮在此地悠閑度日罷了。”
舒錦哦的一聲,揚起唇角說道:“以我觀來,靖嵐不過是在此間觀望朝中動向,伺機而動,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