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惠蓉公主來了,已在門外。”
下意識地,她看向蔡靖嵐,此刻,他麵上並無不喜,隻是原本平靜的目光卻是忽然幽深了幾許。
她收回了視線,蔡夫人微笑的聲音響了起來,“快將公主請進來。”她吩咐左右道:“在世子身側再添一席位。”
顧宛華聞言,輕輕地站了起來,她讓出幾步,靜靜立在一旁,眼看著婢子將她方才所坐的席位打理幹淨,又是挪向了下首。
而她原來那處,仆從們很快添上了新桌。
顧宛華垂下眸,暗暗冷笑道:果然來了。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一刻,她的餘光便是瞥見一個淡藍色的身影自門外飄然進來了。
她隱在袖下的兩手緊了緊。
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姨母。”
在她吐出這句姨母後,便是閉口不言,對於蔡靖嵐,竟是當做不曾看見一般的。
這舉動,即使在顧宛華看來也太過於失禮。
廳中安靜了一時,便在此時,她自角落中徐徐走出,對上麵前的藍色紗衣,躬身一福,輕輕地,稍帶了顫聲地問候道:“宛華見過公主殿下。”
惠蓉半晌未語,最終皺起眉頭,自鼻中輕輕嗯出了一聲,自始至終,她都未看她一眼的。
即使如此,顧宛華仍是麵帶恭順的,低眉順眼地落坐在了下首。
這時,蔡夫人咳了一咳,麵帶關心地問道:“惠蓉今日可是不甚開心?”
惠蓉走向榻幾緩緩坐下,盯著麵前杯盞,口氣有些僵硬,“我來呂陽這幾日,表哥他屢屢稱病不見,連姨母也自稱身體不適,今日我冒昧來,也不知是否擾了姨母與表哥的家宴。”
此話,細細聽來,頗有些埋怨之意,甚至是將蔡夫人也一並怨怪了。
當下,蔡夫人輕輕的一笑,歎道:“你這孩子,姨母前些日子卻是身子不適疏忽你了,隻是你既來了呂陽,自來府上便是了,與姨母還要客氣嗎?”
惠蓉聞言,臉色好看了許多,她輕輕地嗯了一聲,道:“日後我會常來看望姨母。”
蔡夫人這才笑道:“這便是了,本是一家人,無須說兩家話。說來,這一次,你與你表哥也是許久未見了。”
惠蓉唇角浮起一絲諷意,清聲道:“表哥自有********作陪,許已不記得蓉兒了。”
蔡夫人一歎,“原來是與你的表哥置氣了。”說到此處,她看向蔡靖嵐,笑道:“快哄一哄你表妹罷。”
蔡靖嵐聞言,放下酒樽,側過頭,微微揚起唇,輕輕說道:“幾時與我這般生分了?”
惠蓉蹙著眉,沒有回答。
她不回答,蔡靖嵐也不再接話,他此刻的目光越過惠蓉,卻是看向了另一側的顧宛華,現下,她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的,薄唇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線,從側麵看來,往日靈動的雙眸,現下卻是黯然空洞的。
忽然的,他朝向那處,溫柔地喚道:“過來。”
幾乎在他一吐出這句話時候,惠蓉麵頰便是飛快地紅起來了,她有些緊張地攥了攥袖下的手,正打算起身,餘光便見身側那個絳紅的身影徐徐起身,她自蒲團上站起了!邁著盈盈婀娜的步子,竟是走向了蔡靖嵐身側!
像是心意相通般地,她的眼睛一直看向蔡靖嵐,且笑且堅定的。
惠蓉的眼睛看了看顧宛華,又看了看蔡靖嵐,這時,她失落起來了,原來,他本不是在喚她!
顧宛華的腳步一停下來,惠蓉便是嗖地抬眼望去,她看見,顧宛華與蔡靖嵐四目相對,她原先羞怯的小臉上,已是帶上了自信大方的笑容!
在她的盯視下,她竟是一轉身,輕輕柔柔地挨著蔡靖嵐坐了下來。
下一刻,他竟是自然而然地牽上了她的手!
他從來也不曾這般柔情地對待過自己!即使是牽手,也是兒時久遠的事了,在她及笄後,他便是對她疏遠了許多。
一顆心,瞬間沉了下來,她倉促地收回目光,心中便是升起了一股濃濃的失落,伴隨著這股失落的,是抑製不住燃燒起的熊熊妒火。然而她畢竟貴為公主,她不願也不能在這樣的宴會上失態半分。
掩飾般地,她緩緩露出一個笑,隻是這笑容在旁人看來卻是不帶絲毫感情的,她的眼神中,像是醞釀著狂風暴雨一般的報複,閃爍著一陣冰冷肅殺的狠戾。
蔡夫人溫柔的目光落在惠蓉身上,她笑了一下,解釋道:“宛華你已是見過,德行舉止上佳,姨母已允了她嫁入侯府為貴妾,聽聞你與宛華相處的極是和睦,姨母很是欣慰。”
貴妾!竟是許了她貴妾啊。
這消息對她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