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宛華再次怔住了,她靜靜地回望著顧宛芝,凝視了一會兒,抿唇說道:“二姐是這樣恨宛華的,今日仍能來與宛華說這一番話,我很感激。”
顧宛芝嗤了一下,對她這謝意毫不領情,反而是不耐煩地說道:“我來此處,該說的已說完,現下,我不想再與你多說半句。”她抬起下巴,一雙眼睛嘲弄地看向顧宛華,“莫以為公主回了京你便可以高枕無憂,好自為之吧。”
吐出這句話,她大袖一甩,便是轉身朝外走去。
在她的身後,顧宛華清聲吩咐道:“去幾個人一路陪伴著,仔細些將我二姐送回城。”
話畢,廳外幾婢立即應聲而出。
廳裏再次安靜了下來,這時,顧宛華的神色凝重起來了,她一步步走向軟座上坐下,便是開始回憶起方才她與顧宛芝談話的細節來。
顧宛芝今日來,一進門便是卸下了往日的偽裝,直言對她的一番恨意。而她來此的目的也是顯然,便是為了告訴自己她與劉琳明日要去京城,便是為了告訴她王環於她是危險的存在。
以顧宛芝的個性,今日專程來提點她這麼一個往日使她****記恨的庶妹,卻是會那般高高在上,言辭不屑的,隻是理順了前後,有一件事卻是怎樣也令她難以想通,反倒讓她又是糊塗起來了。
她蹙起眉頭,暗暗思量著:王環是如何將那胭脂交予顧宛芝手中的?她們又是何時密謀在一處的?以王環的謹慎,可會去尋她的嫡姐一同密謀?
這顯然有些說不通,王環做事向來隱蔽,不該貿貿然便去尋了她的嫡姐啊,兩人從前交往並不甚密,她早早在顧宛芝麵前露了底,便篤定顧宛芝不會出賣她嗎?
還是說,顧宛芝又有一些事隱瞞了她?現下,她能斷定的是,顧宛芝既是知曉王環害她,必是知道些內情的。
在她苦思冥想時,外間忽然傳來幾個焦急的腳步聲。
她蹙眉望去,便見兩婢急匆匆跑了來,其中一個陌生的麵孔還未走近,便是不迭喊道:“顧小姐,不好了,我家夫人方才出了山莊,剛踏入府上馬車,便是腹痛難忍起來,現下已是倒在了馬車中,求小姐救救我家夫人!”
婢子話說著,顧宛華表情便是慢慢凝起來了,婢子稟報完,她便是騰地便站了起來,看向緊隨而來的巧月,高聲問道:“你可親眼見了?”
巧月不迭點著頭,“回小姐,奴婢親眼見了,劉夫人卻是痛苦無比,兩腿間還見了血。”
顧宛華聞言,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凝神吩咐道:“派幾個年長婆子出門去瞧一瞧,若是嚴重,速速送去城裏就醫。”頓了一下,她又蹙眉道:“再派幾個護院趕去劉府上稟告。”
兩婢應聲,匆匆下了樓,她一走,顧宛華便是連著在廳裏踱了幾圈,忽然便是朝外吩咐道:“更衣備車,我親去看看。”
這時,張媽媽聞言匆匆進來了,她盯著兩婢忙碌的身影,蹙眉道:“二小姐方才說的在理啊,小姐不可因為公主離去便大意了,這時天色這樣暗了,小姐大可不必親自出府去啊。”
其實不用張媽媽叮囑,她在脫口說出這話之前便已是暗自揣摩了一番,她料想此刻,顧宛芝斷斷不會用腹中骨肉與她算計,不知為何,她便是覺得,這腹中的孩子對顧宛芝來說是極為重要的,她是斷斷不會利用這孩子大做文章。
眼下,她該是真的身體不適。
當下,她便是搖了搖頭,輕聲道:“媽媽放心吧,馬車就停在山莊外。”
張媽媽聞言,並不再勸。
她領著兩侍衛一路出了院子。
一出大門,她一眼便是看見了停靠在廣場上的馬車,離的老遠,她已是能聽聞車中傳來一聲接一聲痛苦的嘶喊。
她一轉身,朝侍衛吩咐道:“便在這候著我。”
她撐著傘,徐徐朝馬車走了去,站在車外,她便是清聲喚出兩個婆子,詢問道:“情況如何?”
兩個媽媽下了車,紛紛皺眉,“已是見了血,還是請小姐速速下令馬車啟程,若耽擱久了,怕是於胎兒不利。”
她點了點頭,順勢將傘交給一婢,她撩開車簾,掀起裙擺踏了上去。
一上車,她便是對上了一張虛弱蒼白的臉,在她的衣裙出,幾片斑駁的鮮血令人觸目驚心。
現下,她終是放下心來,放下車簾,她靜靜對上顧宛芝,“堅持一陣罷,我立即便吩咐馬車啟程。”
顧宛芝失力般地輕嗯了一聲,便是痛苦地閉上了眼。見此情形,顧宛華低歎了一聲,抬起腳便要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