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四懷裏的孩子不知什麼時候趴在他肩頭上睡著了,小小的鼻孔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漢子推開那宅子的街門走進去,許四正猶豫著該不該跟進去,卻聽他在裏麵叫:“到了家門口也不進來坐坐?”許四隻好跟進去,青磚青瓦白灰埥,窗戶上竟鑲著透明的玻璃!青石鋪就的院子裏收拾的纖塵不染,屋門兩旁一人多高的月季花正在怒放,空氣中彌漫著花的清香,耳邊滿是外麵集市的喧鬧。
卻叫那漢子在院中叫道:“娘子――。你看誰來了――!”竟是京劇唱腔唱出來的,“一天到晚沒個正形!”一個女人笑罵著端著麵盆自屋內掀開簾子走出來,待看到抱著孩子站在院裏的許四,手中的麵盆咣的一聲一下7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裏麵的白麵四下飛揚,漢子急忙走上前急急的問:“傷著哪兒沒有?看看,看把你高興的。”
三嫂!許四的頭也嗡的一下子,腳下一個踉蹌,漢子急忙躥到他跟前一邊護著他,一邊伷手托他懷中熟睡的孩子接過去,口中不住的念叨著,“看看,看著,加一塊幾十歲的人了,還是這股把持不住自己。”
三嫂瘦了,昔日豐神如玉的神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麵的憔悴和莫名的疲倦,眼腈愈發的大了起來,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頭上原本烏黑透亮的長發也變的有些發灰,整個身子似乎小了一套,罩在身上的衣服顯的空蕩蕩的。
她站在那兒,臉色蒼白,眼裏含著淚定定的看著同樣癡呆的許四,“小六兒,是你嗎?小六兒……”淚水淌過臉頰順著消瘦的下巴滴在胸前,她向前跌跌撞撞走到許四跟前,伸手摟住許四趴在他肩頭上號啕大哭,一邊哭一邊用一隻手捶打著許四的胸膛說:“你怎麼才來啊!這三年你到哪去了?你也不捎個信給我?你個沒良心的,你邊不想我啊!你……”許四伸出手卻不知是應該抱住她還是推開她,就這樣木木的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