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教(1 / 2)

許四也跟著走出來,身後傳來低沉的關門聲,分明感到三嫂那兩道熱辣辣的目光透過緊閉的街門刺的脊背生痛,許四站了一會兒,門口圍觀的人已散開,不時有混在遠處人堆裏原先看熱鬧的的對他指指點點。

許四漫無目地的走在集市上,人們象見瘟神一樣的紛紛躲避,生怕會碰著他們,喧鬧無比的集市似乎一下子變成了廣茂無也的原野,隻剩下許四一個人沮喪而孤獨的走著,白打記事起,許四不是沒挨過打,但大多是好幾個人一齊上,倘若單打獨鬥最多也是平局,大多數是他占據上風,卻從來沒有象今日敗的這麼慘,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真正玄的是最後那根竹筷,竟能釘進榆木做成的門板裏!就算釘根鐵釘也得用錘子吧?

倘若說以前的時候許四心裏還有些念頭,現在是傾底的沒了,剛剛見到三嫂的時候許四覺得心痛,三嫂居然如此的消瘦!弱不經風這四個字用在她身上再貼切不過了,等到三嫂說四處打探他消息時許四不由覺的她有些扭捏做態,杜家到許家村無非也就兩袋煙的功夫,犯得著“托人”四處打聽?自己去看看不就得了?他許四這些年哪一天不是在村裏瞎轉悠?

等到孩子醒來,三嫂抱著他滿臉溢出的慈愛,許四這才恍然大悟:她跟杜八是真心實意的,因為她曾對他說過:女人倘若真心喜歡哪個男人,便會順理成章的為他生兒育女,即使再苦再累也心甘情願,她現在不正是這個樣子嗎?

許四的眼裏空洞洞的,他看不見集市的熱鬧,聽不見刺耳的喧嘩,一直等到有人叫他名字他才清醒過來,頭上火辣辣的太陽曬得頭皮與身上汗衫撕裂後裸露的皮膚生痛,遠處河灘上冒出騰騰的看不見的熱氣將整個世界扭曲扭曲再扭曲,飄浮著晃蕩著似乎要將整個世界連根拔起幻化到空中,分散在虛無飄渺中去,再也無處可尋。

“四爺!”許四定了定神,原來不知不覺已到了河灘上,身後連集市的聲音都聽不見了,估摸著用不了多久便引以到家了吧?一個人站在跟前,白色的綢服晃的許四直眯眼,卻原來是杜六。杜六依然笑眯眯的用手裏的蒲扇扇著風,“四爺,您來杜家也不提前告訴我,我好帶您去吃頓飯。”望著滿身狼狽的許四,杜六眯成一條縫的眼裏滿是幸災樂禍。

許四不願理他,抬腳往前走去,杜六卻向旁錯開一步把他擋住了,許四不禁握緊了拳頭,眼前的上個人許四是不會把他放在眼裏的。卻聽他說:“四爺您先別發火,我們可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跟別人不一樣!上次我們講究的事兒咋樣了?我估摸著用不了幾天就要動手了!”見許四不吱聲,他以身後變戲法股的拽出一件白色的汗衫遞給許四,看著他把身上僅有的布條撕下來換上新汗衫,點點頭又搖了搖蒲扇接著說:“四爺啊!您還年輕啊!這世間的事兒您還看不透,什麼名聲地位女人都是扯蛋!在這個世間隻有欠錢才是萬能的!有錢就有名聲有地位,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有了錢就可以拉起一支隊伍,配上轉重武·器,這整個北招縣還不都得是您的?到那個時候,”杜六眯著眼睛笑眯眯的說:“您還會對一個半老徐娘動心思?”

許四握拳的手慢慢鬆開了,看著杜六那張油汪汪的胖臉他覺的有些厭惡,但杜六的話卻說到了他的心裏,是啊,男子漢大丈夫項天立地,應該在年輕時幹出點名堂,才能不在老了不能動了涕淚交流的懊悔到死。那個人也在他跟前跟他說過:時逢亂世,大丈夫當頂天立地成就一番霸業方能不枉此生!眼前這件事能不說這不是一個機會?成了,則可揚名立萬稱霸一方,不成,大不了跑的遠遠的再也不回來,反正這地方也沒什麼可值的留戀的。再大不了被日本人給打死了,那也總比餓死或老死強多了,最起碼是為抵抗外族侵略者戰死的,等什麼時候中國人贏了,搞不好會象嶽飛一樣建個像擺在觀廟裏去供起來,想到這些許四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