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子扔過來的布包沉甸甸的,許四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上麵的死結打開,一層層的布包展開後,一支烏黑鋥亮的駁殼槍便出現在他的眼前,刺得他的眼生疼,心裏卻是又驚又喜,槍明明在娟子手上,怎麼會被妞子送回來?難道是娟子在騙自己?許四突然想起妞子剛才轉身離去時脖子上似乎有幾條抓痕,心裏頓時猜到了七八分,女人哪!隻有讓人想不到的,卻沒有她們做不出來的!
想到妞子剛才離去的樣子,許四不由覺得有些愧疚!
“四哥,”王五探進頭問正在發呆的許四,“你吃過飯了嗎?”許四慌忙把懷裏的槍用布胡亂一包,隨口應道:“吃過了,你們吃吧!”“噢!”王五的聲音帶著一絲失望,“俺們也吃了。”邊說邊退了出去。“你們什麼時候吃的俺不管,反正俺沒吃!”一會兒工夫,外麵傳來了屠子的吆喝聲。
許四把槍藏在梁上,來到門外,隻見王五正伸手護著大鍋,許屠子則被另外幾個人拉扯著滿腦袋青筋地向王五那邊掙紮。
看見許四出來,眾人不由都鬆開了手,屠子是像一支離弦的箭一樣衝向了大鍋,王五急忙閃開,收拾不及的屠子若不是用手按住了鍋沿,差點撞進了滾的沸水的鍋裏,燙得他呲牙咧嘴,一邊嗷嗷直叫一邊罵道:“你們他媽的合起夥來坑我,我……”聲音戛然而止,眼睛直直的看著許四身後。
徐四回過身,看到遠處的三個人正向這邊走過來,前麵那個卻是王善仁家裏的賬房先生,人送外號“鐵算盤”,但卻極少有人看到他打算盤,據說是個賬房先生同時打算盤都不及他一個人心算快,他並不是許家村的人,十多年前獨自一人來到村裏,是給王善仁做了賬房先生後便再也沒有離開,五十多歲了還是光棍一條,並不見他跟那個婆娘要好。他為人小心謹慎,不管對誰,哪怕對方八歲頑童他也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輕聲細語,生怕嚇壞了人。
村裏大人小孩不認識他的少之又少,但知道他姓什麼的卻比不認識他的人更少,曾有人聽王善仁招呼他老孫,但有人向他求證時他卻說自己不姓孫,至於姓什麼連他自己也忘了,名字就更不知道了。
縱然如此神秘的身世都不能阻擋別人對他的好感:他的袖子裏總是裝著幾塊糖,碰到不管是誰家的孩子他總是奉上一塊,逗弄一會兒,說幾句恭維話。
碰到誰家有喜事,他也都是換上一套喜慶的衣服,拿上錢或禮物去慶賀一番。倘苦碰到喪事,他也會換上一套素身衣褲去幫忙張羅一番,若遇見丟主缺錢缺物他也會慷慨解囊資助一番,事後絕不追著要賬,事主有錢便還沒錢便了,好像這些都與他無關似的。
他生得體麵,穿著幹淨平常,說話客氣而又有分寸,為人樂善好施,他幾乎成了村裏男人的楷模,卻沒有一個人反感他,等外和他親近。
村裏人稱他為鐵道旁並不是貶低他,而是帶有一點敬重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