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四站在那間草屋前發了好一會呆,屋後那塊穀地後麵便是老許家的祖墳,正因如此,這抉地反而成了許四手中唯一合情合理的一處田產,許四自問除了上墳拜土從沒有來這拔過一根草刺兒,但那處墳地卻被收拾的幹幹淨淨,裏麵的蒼鬆翠柏也顯得鬱鬱蔥蔥,就連那此殘破的石碑也被擦的幹幹淨淨!這片墳地連同墳地前的那一塊兒小地兒,成了幾十裏赤地中翠綠的明珠!
許四似乎又見到骨骼粗大的田羅漢用肩頭從粉房中挑水來澆那片鬆柏,那些穀苗,又看見躬著身子不停咳著的娃兒站在毒日下手持長杆站在地裏嚇唬遍天飛舞的鳥雀怕身影。
而這間草屋本來便是鼎盛時期老許家守墳人的居所!而田羅漢在這裏住的幾年裏恰恰是履行了守墳人的職責!
許四關上茅屋的門,想了想將門上的那把已是滿身綠鏽的銅鎖拿下來,一揚手,那銅鎖劃出一條美麗的拋物線落在遠處的黃土上,砸起一片土黃色的煙塵四散飛舞,許四將門掛著門鼻,深深的再看了一眼,轉身向村裏走去。
興許是太早,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隻有許四自己慢慢的走著,村中最粗最老的槐樹張開粗大的枝杈抓向天空,那因無法食用而得以保全的枝葉疏疏朗朗的竟遮不住頭頂的那片天,但到了秋季它樹上長出的芸豆一樣的果實卻可以入藥,經常有販子趕著驢車下來收購,許四小的時候也常常爬上這棵大樹往下打它的果實換幾個小錢兒,為此沒少挨揍。
轉過那根樹,一個瘋瘋癲癲衣衫幾乎爛成條條的人走過來,看著許四咧開嘴露出滿嘴的黑牙神秘的說:“你知道嗎?”一邊說一邊左右觀看,似乎怕有別人在偷窺,“要下雨了!下大雨!界河要被大水打開了!,水漫金山啊!生靈塗炭啊!哎!”他那張滿是褶皺的臉上布滿了歲月的蒼桑,神秘的湊過來,把手捂在嘴邊悄悄的說:“你知道嗎?花兒回來了!她成了北海龍王的媳婦!……”
許四急忙向前緊走幾步甩開那個人,他是許家村裏最癡的一個人,人稱張癡子,是許家村唯一一戶張姓人家。據說年輕時也不傻,而且很有才的一個人,但有一年界河發大水衝走了他的女人和孩子後,他便再也沒有清醒過來,村裏人可憐他,按時給他點吃的,否則早就餓死了。
許四走到自己屋前,眼睛不由在房頂上瞄了一遍,見沒有發現異狀才走進屋。
“叔。”妞子歡快的叫聲嚇了許四一跳,隻見她正在拿著一把條帚在屋裏掃地,看見許四進來眼睛彎成了月亮。
“你什麼時間來的?”許四問,“這兩天你也不去找俺。”妞子並沒有回答許四的提問,而是小聲報怨一聲,眼睛裏也慢慢朦朧起來。
“別哭別哭。”許四急忙岔開話題:“看見你爹的車了嗎?”“嗯!”妞子的勝上終於有了神彩,“看見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俊的馬!這麼俊的車,俺爸把車趕目去,當天晚上便卷了個鋪蓋卷搬到馬廄裏去跟馬同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