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的心再次平靜下來,周圍已經是屍橫遍野,看著血肉橫飛的魚人,我忽然又覺得生命的渺小。
我身後的魚人們歡呼著,不停地對我表示感謝,我反而愣在那裏,心中茫然一片。殺戮才是我吸血鬼的本性,就如同這些被撕碎的魚人一樣,我們天性罪惡。
他們中幾個年長的對傑瑞說了些什麼,傑瑞顯得很興奮,他拉扯著我的鎖鏈對我說道:“長老們說要救你出去。”
我的心在聽到這句話的一刻砰然而動,一股異常強烈的喜悅躥出我的心房。我躁動的心被自由的歡呼所掩埋,如果我的肉體真的是罪惡的,那麼就讓我用靈魂來拒絕它。
他們拿來了一根鋸條,傑瑞告訴我這些是在在遠處的沉船裏找到的。但顯然這鐵索異常堅固,我已經把這個鋸條鋸斷成了三節,而鎖鏈上不過是個小口子,最後整個鋸條都已經被磨平了。我有些喪氣,必須找到更好的工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想念自由的關係,這一晚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卡裏從大海的上麵遊了下來,他扯斷我的鎖鏈,解救我離開了這塊囚禁寂寞的荒地。
但是當我醒來時,周圍仍是那一成不變的景色,遊來遊去的魚比陸地上的蒼蠅更加擾人,遠處那片珊瑚礁我已經看得厭煩了,過了這麼多年它還是這副模樣。
因為自由的誘惑,讓我重燃了絕望,我留下血淚,眼前沉默的景致被鍍上了一層鮮紅,我想離開這裏,很想很想。
大概過了沒幾天,海溝裏再一次麵臨災難,傑瑞這次拖著傷來到我的麵前,他請求我的幫助,魚人們已經被困在石穴裏,他們要活活餓死他們。
我撫摸著傑瑞的頭,告訴他:“我隻是個被扔進大海的囚徒,縱使大海遼闊卻隻能活動半步之遙,我已經救不了任何人,因為我救不出自己。”
傑瑞仍然不停在說著什麼,隻是我耳邊已經不再清晰,我隻聽到四麵大海的哭泣聲,然後我的意識就漂到更遠的地方,我的心不停往前飛著,停也停不下,我不知道我想要尋找什麼,是一片平靜的寂土還是靈魂飛舞的天國。
忽然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這情景似乎在夢裏出現過,或者現在也是一場夢,我看到了我的自由。
“卡裏!”我驚叫道,我仔細眨了眨眼睛,仍是看到卡裏正朝著我遊過來。
“塞西爾。”卡裏一手抓住我的雙臂,“我終於找到你了。”
“怎麼可能,我是在做夢嘛,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我問道。
“在英國的狼人那裏聽到的,我又向魚人打探才能找到這裏。”卡裏說著抓我我身上的鎖鏈,隻那麼輕輕一扯,鎖鏈就被扯斷了開來。
自由竟是這麼容易,但是失去的時候又是那麼難得。
“這個魚人是誰?”卡裏看著傑瑞問道。
“這是我的朋友。”我把傑瑞扶起來,“今天你和你的魚人都有福了,也許真的要感謝神的垂青。”
傑瑞一臉欣喜,“快,跟我來。”他遊到海溝裏。
“我想在這裏我還有些事要做。”我對卡裏說道。
卡裏點點頭,我們一同向著海溝裏遊去。
這海溝不再像以前那樣隻是個黑暗的深淵,在自由麵前好像也是充滿了色彩,我對卡裏問道:“我在這裏待了多久了?”
卡裏說:“一百年。”
“一百年。”我重複著這三個字,多麼沉重的三個字,那一天天猶如煎熬的日子。
我與卡裏大大殺戮了一場,海溝的魚人們獲救了,而我也得到了拯救,無論是心還是身體。我告別了傑瑞,我多麼慶幸不用看著他在我麵前老去。
我迫不急待地遊上海麵,猶如一頭初生的鯨魚衝上去呼吸第一口空氣。
啊,世間的月色仍是這般皎潔,這1842年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