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天怔怔的看著她,一語不發。霍明珠所說他何曾沒有想過,自己顛鸞倒鳳的尷尬身份帶給彼此的是一道龍門,九尺龍門非一躍而就,好比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兩者權衡之下,他是不是真的願意放棄江山與她一起?
若是不願放手……榮天搖了搖頭,霍明珠也不是等閑之輩,囚禁宮中更是無稽之談,人在此心卻死了,那他要她何用……
“霍明珠,朕自個的心意比誰都明白,不是你三言兩句推脫之詞可以說動的,你先容朕好好想想,這兩天你不用來宮裏了,回刑部譚大人那邊,原來做什麼就做什麼,莫要守夜了……”榮天一聲長歎,身子的力氣好似用盡,眉宇間怒氣悄然散去,愁上心頭的是自己不知何去何從的一份畸戀。
霍明珠長舒一口氣,趕緊告退。
空曠的淑賢閣內獨留榮天一人,閃爍中的點點燭光忽明忽暗,猶如榮天難測的心思搖擺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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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閣內,霍明珠宛如重生一次,背後的冷汗不知不覺早已浸濕了衣裳,出來涼風一吹,頓時寒徹入骨。
回頭瞥了一眼半掩的閣內,霍明珠於心不忍,上位之人原是這世上最安全的人,但是卻往往也是這世上最沒安全感的人,這話雖然有些拗口,不過也是實情。榮天一生之中能找到敞開心扉之人是幸事,唯獨可惜……他找錯了人。
走出皇宮霍明珠正欲回府,不料從拐角處竄出一人橫在了她的麵前。
“霍侍衛,王爺有請……”
來人是西夏隨行的侍衛,在這早就候了有些時候,眼下見她來了,連忙上前說出主子吩咐的事。
“明個吧,今天天色晚了,你回去告訴他一聲,讓他早點休息,明日我會過去親自拜訪,不見不散!”霍明珠回頭嗬嗬一笑,下腳蹬上馬背,“駕”的一聲已是跑出老遠。
迎麵刺骨的寒風讓霍明珠收緊了衣領,也讓她的神智更加清楚,有些事一旦錯過了就不能回頭,霜兒待她情深義重,負心之事她如何做得出來,怨隻怨她與表哥有緣無份,此生難聚。
紅線一朝牽,斷然狠心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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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下人的回報,吳傲情不覺“呯”的一聲將桌上的茶杯掃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王爺……”侍衛跪在地上,慌張叫道。
“出去……”指了指門外,吳傲情背過身子,一手撐著桌麵有氣無力。
侍衛不敢多言,連忙退出了屋子。
腳下一軟,吳傲情坐在椅上,心底絲絲的泛痛,低頭望著地上原本準備好的美酒,眼中悔意不減反增。
明珠,你難道真的不願給我一個機會?難道你真的這麼絕情?你我十幾年的情分難道抵不過你和柳冰霜短短一年的時間?我不信,我不信,我寧願你恨我,也不願你像今日一樣待我如陌生人,這懲罰太重了,我受不起……
腦中一片胡思亂想,嗡嗡炸得他兩眼酸疼,眸中幹澀。
過了半響,吳傲情脫下鞋襪,隻見似若無骨的纖細足上,兩個少了一截的斷趾讓人觸目心驚,手指輕輕劃過,他突然浮出淡淡笑意,詭異異常。
明珠,我不信你是狠心之人,你欠我的永遠都還不清……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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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順天府內燭火通明,蔡勳捧著厚厚一疊受害之人的口供,愁眉不展。
古月站在身側,眼圈處是顯而易見的青色,麵上倦容難掩。
“唉……你說那西夏王爺什麼時候不能倒翻酒,偏偏要在我說話的時候灑了身子……我這話剛剛要說……算了,不提了……”蔡勳跺了跺腳,年紀一把的她此時看來多了一份孩子氣,少了一份穩重。
“大人,你還是不要去煩明珠了,她現在天天在皇宮守夜,吃不好睡不暖,若是再叫她幫忙,身子怕是要吃不消了……”古月睨了她一眼,搖搖頭不讚同道。
蔡勳想想也確實有理,不禁微微的歎了口氣,神色無奈的看回案卷,希望從中找出蛛絲馬跡。
古月放下手中的茶杯,緩緩走到窗前,瞳孔內倒影的是一輪高高掛起的彎月,隻見那銀色的月光晶瑩透亮,在黑蒙蒙的天空中猶如亮眼的點綴,讓人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