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入冬來的第一場蒙蒙小雪漸漸停了下來,一眼望去,院內樹上,屋簷上積著一層薄薄的銀色,煞是好看。
用過晚膳後,兩個孩子坐在床上手指屋外,黑色眼眸露出興奮之色,嘴裏不停的依依呀呀,看著模樣似乎想要去外麵溜達溜達。
霍明珠剛想答應,卻見柳冰霜冷冷朝她瞥來一記寒光,立刻收回了手,任由兩個孩子抿著嘴,委屈的看著自己。
“外麵風大,萬一不小心著了涼,苦的還不是兩個孩子自己……”話是這樣說,不過見著兩個粉琢玉雕似的孩子吧唧著嘴眸中含淚的可憐樣,柳冰霜不由起身從一堆玩具裏找出小小的銅鑼,對著床上兩個眼眶泛紅,似要大哭出聲的孩子,手中有節奏的一前一後輕輕搖晃,頓時咚咚的銅鑼聲吸引了孩子的注意力,跟著扭動屁股朝他攀爬而去。柳冰霜微微一笑,將銅鑼交給他們,任由他們好奇拉扯。
霍明珠見狀,連忙跟著坐在了床沿邊和柳冰霜一起雙手護著,生怕兩個孩子不知輕重摔下床去。
“霜兒……”霍明珠任由他靠在自個肩頭,鼻尖一動,聞入的都是他周身淡淡的香氣,讓她炫目依戀。
“妻主有話要說?”柳冰霜抱著她胳膊,多少猜到她的一點心思,心中難免不樂,垂下了眼簾。很多事情說得容易,要做到卻是需要一個過程,一點時間,強迫不得。柳冰霜心裏算是接受了妻主另有他人的事實,可是眼下兩人相處之際,還要從她口中說出別人名字,這讓他頗感不適。
霍明珠眼眸眨了眨,根本不知柳冰霜的胡思亂想,她舔了舔雙唇,忐忑不安的從懷中拿出一個包得好好的紅色錦布,隻見布上繡著朵朵梅花,工藝細致,看似價值不菲,一層層小心翼翼打開後,裏麵放置的是一根透著晶瑩翠綠色的翡翠長釵,渾圓修長,幹幹淨淨,仔細瞧去,內側刻著順心堂三個字。
“妻主,這是……”柳冰霜眼眸驚訝,順心堂的飾物在大華男子看來,可遇而不可求,不是有錢就可買到,柳冰霜出嫁前,他娘親曾想為他到順心堂購置一番,沒想到卻是吃了閉門羹,打聽下來才知家主外出,暫不接活。當時氣得他娘親火冒三丈,卻又無可奈何。
“送給你的,我挑了好久……”看著他怔怔不語,霍明珠不由心涼了半截,霜兒眼光甚高,記得當初自個買的地攤貨被他置之不理,後來她打聽了許久才去那貴得離譜的順心堂買了這翡翠玉釵,本想著兩人成親一年作為周年禮物送給他,可是見著他的神色,似乎不是很喜,這讓霍明珠不免沮喪。
“謝謝妻主……”柳冰霜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這口裏的舌頭好似打了結,吞吞吐吐,而心底突然湧上的感動更是讓他措手不及。
“霜兒很喜歡……”視若珍愛的將玉釵拿在手裏,柳冰霜眼中難掩喜愛之意,瞧了兩眼後,他似乎記起了什麼,將玉釵先交給霍明珠,然後下了床在櫃中取出一物後回了床上。
“這是……”霍明珠皺起眉頭,眼前的東西讓她似曾相識,湊近一看,立刻想了起來,就是幾月前她在街頭地攤買的白色玉釵,記得那日被她隨手放入了衣袖,幾日後換了身衣衫才發覺不見了,那時她也沒在意,到了今日才知原來是被霜兒收了起來,放在了衣櫃中。
“這也是妻主送給我的,不論是順心堂還是地攤貨,霜兒都會放在心上……”柳冰霜彎起嘴角,眼眸深處露出絲絲歉疚之意,那日……他知道,他傷了妻主的心,以後,相同的錯誤他不會再犯,因為那是一份心意,與貴賤無關。
霍明珠豁然開朗,忍不住嗬嗬一笑,喜上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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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蔡勳說了禁賭令,這兩天衙門中人算是忙翻了天,假戲偶爾也要真做,鬧得城中開賭坊的老板個個叫苦不迭。而受害人親姐——蕭輝所待的那個賭坊,自從衙門的人上了封條後,那裏一直靜悄悄的,沒有動靜。這麼一來,倒是蔡勳耐不住了性子,根據大華律例,衙門開審有時日限製,若是過了時間而不候審,到時話柄被人抓去反而得不償失。
“蔡大人先不要著急,我們這邊上了封條讓他們失了老窩,眼下,他們比我們更急,說不準過幾日就露出了馬腳,雖然還不知那蕭輝和此案有何關聯,不過就她對宰相恨不得親手誅之的眼神卻讓人印象深刻,現在既然閑著不如讓李子去宰相那聽聽她的豐功偉業,很有可能是以前出了簍子沒有善後讓人找的茬……”霍明珠一番推敲,跟著便把此案的注意力轉移到獄中那人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