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山,南鬥峰。
這座鹿角奇峰很高,足有千仞,旁邊鹿台掀起的雨霧,隻能籠罩到它的腰部,好似披著一件輕紗長裙。
如果站在峰頂,隻需平視,便能看到那座隱隱綽綽,在烏雲中露出塔尖的金簡鐵塔。
而若是再稍稍抬頭,看著天幕,你便會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摘一顆熠熠的明星。
因為天穹就在頭頂,觸手可及。
奇峰高千仞,舉手摘星辰,正如是。
不過這樣的地方,哪怕是再厲害的武者,天元七重的絕頂,也不能駐足盞茶功夫。
因為充塞天際的極炁罡風,會迅速吹散其三花,削去其五氣,剝開皮肉,銷毀骨骼,風化血髓。
天高九重。
這裏是第一重天紅塵天的頂端,第二重天極炁天的開始,凡人的禁區。
唯有超凡蛻俗的靈者,才能長久停留。
然而這樣的地方,卻聳立著一座氣勢軒宇的閣樓,通體凝紫,泛著微光,八隻尖尖的翹角,好似戳進了天幕裏。任由實質的罡風呼嘯而過,仍舊巋然不動。
閣樓內,門窗四開,卻清淨無風。正中,端坐著一位紫衣巍巍的中年人,麵目威嚴,正是南鬥靈君。
他目光深邃,憑眺著窗外無邊的天幕,一手搭在座前的棋坪上,輕輕敲擊,似在等人下棋。
在他眼中,窗外的天穹並非近在咫尺,而是無限高渺,有著鮮明的層次。
白色的極炁天,青色的丹夷天,灰色的蒙翳天,而在往上,便超出了他的目力。
“哎!”
他手指一頓,忽然長歎了一口氣。
這處世界,他已經看了一百年,有些膩了。
六歲上山,拜在師父南鬥靈君門下,成為真傳弟子,那時候,他還叫嶽禹天。
二十歲,他修成靈武,橫壓儕輩,同門之中,唯有數人可以比肩。
四十歲,他的闖蕩天下歸來,開始修身養性,開始收徒弟,做師傅,修為也越來越高深。
等到了一百歲,師傅南鬥靈君壽元枯竭道化,他順理成章,做了新一任南鬥靈君。
這一坐,便是百年。
心念到此,他忽然抬起頭,望向窗外。
遙遙,一點白光從天際飛出,穿透無盡的極炁罡風,瞬息之間,就落到了窗前。
“師弟。”
南鬥靈君臉色浮現一絲微笑,起身相迎。
“師兄。”
北鬥靈君的樣貌十分秀氣,膚色雪白,眉眼如黛,若非頸部微微隆起的喉結,幾乎就是一位女子。
兩人打過招呼,便圍著棋坪相對而坐。
他執白,北鬥靈君執黑。
叮!叮!
一片脆聲中,落子過半,南鬥靈君才開口,“師弟,可有眉目?”
叮!
北鬥靈君落子不停,一邊點頭淡聲道:“闖入靈境之人,有兩批。一方是桐廬城的小家族,另一方…”
說到這裏,他聲音一頓,“是我白鹿山的內門弟子。”
“我那小弟子也說過此人。”
南鬥靈君也落下一字,忽道,“玉蘿師侄傷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