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洗。
陳泰岩坐在小亭裏,仰著頭,視線透過亭頂的破洞窟窿,望著天上的月亮。
瑩瑩的月光照在他臉上,原本堅毅的線條也變得柔和了一些。
今晚的景色很好。
半透明的天幕顯得格外低垂,讓玉碟似的圓月看上去比往常更大了些,天與人的距離,也似乎近了不少。
看著看著,他不由得有些出神。
不知何時,耳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師兄在賞月呢?”
“林師弟。”
陳泰岩側了側頭,笑了笑,“我一個粗人,哪裏懂得賞月!”
“哎!”
林尋一蹲身,也坐在他旁邊,昂著頭,透過幾尺的空隙,看著那輪月亮。
“陳師兄。”
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月有陰晴月缺,人有悲歡離合。”
“好句。”
陳泰岩沉默片刻,讚道:“師弟之才,不限於武道。”
“師兄過譽了。”
他搖了搖頭,卻理所當然的笑納了,“看來師兄是想通了。”
陳泰岩點了點頭,低聲道:“有得便有舍,我能再重來一次,還有什麼放不下?”
“不錯。”
林尋讚許的點了點頭,“世間之情縱然珍貴,但舍情之外,武道之路,才是永恒。
你我皆修行之人,雖不需棄情絕世,但若一味為感情所羈絆,倒不如不踏上這條路。”
“舍無限之路,行有限之道,是愚昧。”
他聲音一頓,似告誡似自戒,“大道如行,眾生皆是行者。能同行一段路,便是難得的緣分,卻不可棄了自己的路,跟著走別人的路。
若是如此,那便是失了方向,迷了路。”
陳泰岩默然不語,道:“這是師弟的武道?”
林尋目光閃爍,既不點頭,也沒有搖頭。
兩人沉默了一會。
陳泰岩道:“師弟之言,我謹記在心。”
“師兄說笑了。”
林尋臉色一正,又恢複正常,嬉笑道:“道理參透,不如腳底磨透。腳底磨透,不如機緣會偷。”
他說完,伸手從袖子裏拿出一隻木匣,隨意丟給陳泰岩道,“這裏麵便是補天草。”
“這...”
陳泰岩目光顫了顫,伸出手,緩緩抓住。
“你我之間,無須多言了。”
林尋拍了拍他的肩膀,“此物的用法,乃是以血浸泡融化,再飲盡。
一炷香之內,便能重新生出更堅韌、更廣闊的氣海。”
“我幫師兄護法。”
他又拿出一隻玉碗。
“我明白。”
陳泰岩重重的點頭。
他不再猶豫,手腕湊近牙齒,使勁一咬,鮮紅的血液立刻溢出,積滿整隻玉碗。
一炷香後。
林尋睜開眼,隨手揚去掌心金錠所化的灰燼,急忙道:“如何?”
“嗯。”
陳泰岩重重的點頭,饒是以他的穩重,也滿臉的興奮,緩緩伸出手,一團灰色的真氣凝聚成形。
“哈!”
他低喝一聲,淩空一拳,淡淡的光芒一閃而逝,五丈外的一顆碗口粗槐樹應聲而斷。
“好!不錯。”
林尋拍了拍巴掌,“不破不立,破而後立。師兄的修為距離四重天中期隻有一線之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