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金烏已經落到了山頂,將漫天的雲層染透,殷紅如血,豔麗中又透著幾分黯淡。
山腰的金楓樹林也比往看上去光彩了幾分,葉片呈現出半透明的質感,金色與明紅交彙,好似玉雕的琥珀。
那座小巧的木屋,正落在夕陽的陽麵,擋住了它最後的光輝,隻投下一道斜長的影子,和幾道漏下的光柱。
宛若實質的光柱中,無數細小的塵屑在其中浮浮沉沉,好似另一個世界。
葉紅衣不喜歡看夕陽,她坐在屋裏。
目光專注的擦拭著手中的長劍,神情耐心而安靜,就像等待丈夫歸來,在家洗漱餐具的妻子。
呼…
有風從天上吹了下來,一層一層,浪潮般衝刷這片安靜的樹林,擾亂凝滯的光譜。
嘩嘩…
樹葉輕輕作響,盡皆低伏。便是樹杈的小木屋,也隨之搖晃,發出嘎吱嘎吱的呻吟。
葉紅衣動作不停,仍舊輕拭著手裏的長劍。
“便是你殺了我弟弟?”
屋外,一道淡漠的聲音,震蕩著樹葉、屋壁,好似整個樹林都在共鳴。
下一刻,一股沛然大力洶湧而來。
嘭!
轟然的巨響聲中,木屋好似鼓脹的氣球,炸成無數碎片。
紛飛的木屑碎片中,一抹血紅的劍光乍現,撞破而出,殺機洶洶的刺向樹下負手而立的柳空弦。
“不錯。”
柳空弦望著從天而落的血紅倩影,眼中閃過一絲真誠的讚歎,“難怪敢殺我柳空弦的弟弟…”
他輕抬右手,一掌揮出,正推向頭頂的劍光。
呼…
白氣如霧,挾裹著磅礴的巨力,倒卷而上。
鏘!
去勢洶洶的劍光猛然一滯,堅持不過數息,便倒飛而回。
葉紅衣握緊劍,臉上泛起一抹潮紅。
她嘴角溢血,身形幾個連閃,才脫離白氣的範圍,立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
沙沙!
樹影婆娑,柳空弦扶搖而上,站在她不遠處,神情平靜道,“來之時,我本欲殺了你。現在見到你,卻改變了主意。”
葉紅衣一言不發,持劍冷冷的望著他。
“你這樣的女子,待在外門有些可惜了。”
柳空弦看著她,繼續道,“跟著我吧!”
葉紅衣沒有說話,麵無表情的望著他。
“跟著我,你以前犯的過錯,我都可以不計較。”
柳空弦又道,“甚至,我還能助你…”
“做夢。”
葉紅衣輕輕開口。
“你…”
柳空弦眼皮跳了跳,臉上霎時陰雲密布,冷聲道:“不識好歹!”
“哼!”
他冷叱一聲,身軀微震,一股白色的雲氣從頭頂衝出,又如霧氣般散開,洶湧撲了過去。
嗖!
葉紅衣劈空一斬,劍氣如虹,正撞在白霧上。
鏘!
撞擊聲鏗鏘有力,劍氣瞬間消散,白霧隻是動了動,又如浪濤般推了過來。
她臉色冷冷,表情未有絲毫變化,似是早料到如此結果,雙邁動,踏樹而上。
“想逃?”
柳空弦一手負背,一手伸出,五指虛握。
隨著他的動作,湧動不休的白霧須臾收縮聚攏,化作一隻磨盤大的手掌,抓向飛竄的紅影。
“嗬!”
葉紅衣冷喝一聲,手腕輕抖,長劍疾震,一道道劍痕劃空而出,凝聚不散。
以空做紙,以劍為筆。
瞬息之間,血痕縱橫交錯,隱隱組成一道模糊不清的字符。
她瞳孔映血,兩道字符一閃而逝。
劍音瀟瀟,那道由劍氣組成的字符合攏歸一,凝成一滴紅點懸在劍尖,好似血液。
“殺!”
她厲喝一聲,身形旋轉而下,刺向抓來的巨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