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靜靜而立,隻是凝視著坐在石椅上的厚重身影,半餉開口,“祭祀請你過去一趟。”
這聲音亦是荒語,隻是不但不顯刺耳,女子特有的陰柔夾帶著淡淡的沙啞,反而有一種別樣的性感。
“咯...咯...咯...”
林尋沒有說話,仍舊快速咀嚼,大口吞咽。
門前的黑衣女子亦不著急,靜靜的立在那裏,好似一尊雕像。
“咕咚!”
一聲清晰的吞咽聲,他手勢一頓,開口模糊不清道,“知道了!”
黑衣女子點了點頭,轉身拉開厚重的木門,消失在大雨中。
呼呼呼...
門未關,大風呼嘯,裹著雨束撞入屋內,火光劇烈搖擺,光影疊疊,如群魔亂舞。
哢嚓!
一道刺眼的亮光在天空閃過,隨後,轟隆一聲,悶雷滾滾而來,將喧雜的雨聲齊齊壓下。
林尋收回視線,輕輕一推掌,嘭的一聲,緊貼石壁的大門轟然掀起,重重關上。
他低下頭,繼續啃食半冷的烤肉,大快朵頤,好似餓極。而在心裏,則有無數念頭劃過。
在殳骨的記憶裏,這黑衣女子留下的印跡不少。
她是祭巫屝炎三年前從族外之地帶回,收作徒弟,視為下一任祭巫傳人。
古怪的是,這女子還是殳骨的夢中情人,雖然,他從未見過對方的真麵目。
“噗!沒想到你還喜歡這調調!”
林尋撇了撇嘴,心情再次嚴肅起來,“這老東西叫我過去嗎,莫非發現了點什麼?”
“不會!”
他迅速又搖頭,“怪樹的斂息偽裝之術,就算是扶瑩也不能窺破,隻有朝夕相處的熟人,才能從細節察覺到不對勁。
殳骨此人性情冷漠,為人殘酷,除了兩條蛇,跟誰都不熟!”
“若是察覺到我有問題,應該就是自己過來了。”
林尋靜坐在石椅上,凝神閉目,將靈覺擴散到極致,四周三十丈內除了雨聲濤濤,並不其它異樣,“看來隻是巧合。”
“不過…我到底是去見這位神秘的祭巫一麵呢?還是先溜呢?”
他放下似狗啃過的烤肉,右手拄下巴,左手用藏劍的木棍扒拉火盆裏的薪柴,赤紅的火屑隨之升騰。
“若是溜了,不看一看靈淵之井,這一趟就白來了…”
“罷了!”
林尋轉了轉眼珠,“我先去瞅一眼,若是不對,立刻就溜…那老東西不是靈者,縱然厲害,我打不過也跑得過!”
“就這麼定了!”
一拍大腿,他站起身,將木棍扛著肩上,大搖大擺上前開門。
嘭!嗚嗚…
風聲咆哮,雨點好似箭矢,砸在石質的屋頂、牆壁,發出啪啪的悶響,好似密集的鼓點。
與這股熱鬧相比,陰雲下的部落卻分外沉寂,呆板而黯淡。隻有風雨淒淒,卻不聞人聲。
踏踏踏…
林尋踩著淹及小腿的積水,步伐沉重,往中間那座高大的石塔走去。
這座塔很舊,不管是塔基還是塔身,都布滿了累累的傷痕,長滿了黑色的苔蘚。
僅容一人正過的塔門前,一口井鑲嵌在地麵,四周的積水都往下淌,平平無奇,像極了排水的暗道。
“這他麼是…靈淵之井?”
他表情仍是殳骨的野蠻臉,心裏卻已經嘀咕開,使勁搜刮截自這位屝姓第一勇士的記憶。
在蠻荒的傳說中,整片大地、無垠的土壤,都是漂浮在無邊無際的靈水之上。
這片暗水,被稱之為靈淵,有著映照凡人血脈靈性的魔力,可以一窺武魂。
蠻夷無數部姓,皆有一口靈淵之井。而如今最大的一口靈淵之井,便在殭姓部落,傳聞有湖沼一般寬廣。
林尋麵前這口井,便是屝姓的靈淵之井。當初殳骨正是在其中,照出了自己的赤虯龍蛇之影。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這麼神奇!”
他上前三步,駐足停步,深吸一口氣,低下頭,往井中窺去。
嗡!
刹時,天地一靜,眼前唯有這口井,視線內是最深邃的黑暗,好似夜色都凝聚在了這裏。
昂!
忽然,一聲遠遠的低吟仿佛從地底傳來,嘩嘩…有水聲,井中似乎泛起了漣漪。
昂!昂!
這一聲之後,又有兩聲相合,皆是一般聲音,卻是三種不同的聲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