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一個高挺的身影攀上山頂,渾身黑袍,麵容古銅如雕刻,左右臉頰各紋一道裸體人形圖案。一者無首,一者無肢。
他輕輕上前,雙手叩額行禮,溫聲道:“有翼神,殭昆有禮了。”
哢!
兩束金光徐徐收斂,露出一雙蒲扇大眼眸,豎瞳碎金,冷漠無情。
它凝視著身前的人影,空氣振蕩,合而為音,“有人類...進丘了!”
來人笑了笑,撇過頭望向遠方,似是能透過濃重的黑暗和雨幕,窺見那道赤火。
凝望片刻,他又回過頭,衝那雙豎瞳叩額行禮,道:“是金人的一個宗門長老,無須您出手,我殭姓可以解決。”
撲哧!
一聲輕響,那雙碩大的眼眸輕輕合上,唯一的光源消失,神廟前重歸黑暗。
忽然!
哢嚓!巨石再次震動,皸裂的眼皮掀開,冰冷的巨眼中射出更加璀璨的金光,震動而成的聲音多了一絲波動,“還有一隻!”
殭昆皺了皺眉,頭瞥向另一邊,視線穿透數百裏的黑暗,瞳孔中倒影出一抹淡淡的綠光,依稀是劍形。
“嗬!”
他臉上閃過一絲冷笑,回過身正要叩額行禮,忽然再次撇頭,漆黑的瞳孔中亮起一道火光。
轟!
影影綽綽,遠遠的黑暗中傳來幾聲模糊的悶響,紅光、綠光呈弧形點綴,依稀有五道之多。
“有五道人氣…”
金光收斂,嗡嗡的顫音在空氣中震蕩。
“五位靈者?”
殭昆喃喃自語,“聽聞金人有一門‘寄靈奪魂之術’,能讓靈武者分魂奪舍凡人,玄妙非常。
今日我便要見識一番,此術比之我的‘奢比七屍神’又如何?”
“有翼神。”
他叩額行禮,衝那雙豎瞳恭聲道,“勞煩看護先祖陵墓,山下的事,便交由昆去處理。”
噗嗤!
一聲輕響,窗戶大的眼簾落下,淡淡的金光熄滅。
“昆,告退!”
殭昆低了低頭,退下峰巔將身一縱,好似大鳥一般輕飄飄落到山腳。
“嘿嘿!”
他冷笑一聲,忽然伸手往地上一按,積水震蕩,深不過兩尺的水層中,竟然升起一隻高高的棺木。
這口棺材黑漆木角,造型富貴,落在淺淺一層水中毫不受力,晃晃蕩蕩,好似浮萍。
“起!”
殭昆低喝一聲,伸手一推棺蓋。
咯!咯!咯!
滲人的指甲抓撓聲中,幾道黑影從棺中一衝而起,一字排開站在他身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胖瘦各異,一共六人。
這六人表情麻木,身軀僵硬,眼珠不動,似屍體更勝活人,滿是腐朽的氣息。
“戾屍、惡屍、邪屍、白屍、灰屍、鐵屍。”
他看著這六具僵屍,臉上表情雖淡,眼中卻有一抹自得,自語道:“我這‘奢比七屍神’已經聚齊六具,那毒屍...”
說到這裏,殭昆臉色忽然陰晦,“本擬抹去屝姓那人最後一縷靈慧,便能功成,卻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子打散了毒體...哼!”
他一甩袖,衝六具僵屍喝道:“去殺了那五名金人,吞掉其分魂!”
六屍默默點頭,將身一縱,各自躍入林中。
“鐵屍留下!”
他忽然伸手一指,一具身披鐵甲的中年漢子身軀一頓,轟然墜地。
“有幾隻小老鼠來了!”
殭昆微微抬頭,望了一眼遠方的樹林,神情淡漠,“本巫沒有功夫打發這些老鼠,你守在這裏,免得他們惹怒了有翼神,我去會會那幾位藏在後麵的金人靈者。
讓他們知道,盤丘之地,到底是誰的地方!”
話音剛完,他整個人裹著一團灰煙衝天而起,與低垂的陰雲融為一體,往盤丘之外飛去。
原地,鐵甲僵屍一動不動,仍由大雨衝刷身軀,好似一塊死寂的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