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赤一種形似鱔魚的魚類,最大能長到三尺長,成人胳膊粗。
與鱔魚不同,它通體赤紅,血有暖性,能滋陰補陽,具有些許壓製寒疾的效用。
實質上,長赤是他的叫法,也是他老子傳給他的叫法,還有另一個名字,那些讀書先生叫什麼赤什麼鯢。
他以前也問過阿爹,阿爹說等他長到十四歲就告訴他,可惜在他十二歲的時候自己就被惡獸拖進了江裏,再也沒有爬上來。
“或許我也會有那麼一天,跟老爹一樣。”
阿力眺望著眼前一望無邊的水麵,漆黑深邃得好似南邊那道深淵,心裏忽然升起一種明悟。
這個念頭一起,他握住魚叉的右手便止不住的顫抖,難以言喻的恐懼充斥整個身心。
他怕死,更怕死在妹妹的前麵,這比死更讓他害怕。
生活在這樣的苦境裏,妹妹是他唯一的親人,是他僅存的溫暖和光明,支撐著他活到現在,讓他還有力氣在天未亮之前堅持爬起來。
呼呼...
低低嗚咽的冷風吹在他臉上,滲進結了一層薄冰的眼縫,依稀又一縷紅光照進瞳孔中。
“不好!”
阿力急忙忙揉起眼睛,擠掉幾粒冰渣,慌忙忙往江邊奔去,“太陽快要出來了,長赤要沉進泥裏了!”
急速喘著白氣,他跑到一塊怪形礁石後,深吸幾口氣,趴在上麵,張嘴咬破食指,將整隻手伸進礁石中的一個石洞裏。
“嘶!”
咬破的手指與冰寒刺骨的黑水接觸,一股難以嚴明的疼痛傳遍他全身,又瞬間麻木。
他渾身打顫,又竭力保持身體的平靜,好似屍體般趴在礁石上,等候魚兒上鉤。
“一、二、三...十一、...三十五...四十。”
阿力心裏默念著數字,念道“四十”的時候,他連忙縮回手。
“呼...呼...”
那隻手已經凍得鐵青,鮮血早已成了黑色,腫脹了兩圈。他哈著氣,試圖將這隻手結凍。
長赤喜歡吸食人血,捕捉它們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以自己為餌,吸引它們上鉤。
這是阿力探索出來的獨門秘訣,已經照此捕獲了快百條長赤。
而將手伸進黑水中四十息,是他的極限,再長一點,手就會凍僵,幾天之內都不能動。
沒有等右手完全暖和,阿力又咬破左手食指,再次趴在礁石上,將手伸進黑水裏,整個人一動不動。
如此反複,一直到他嘴唇接了一層冰晶,赤紅的車輪半邊滾過了黑水,他仍沒有所獲。
這並不意外,三年來,他也不過斬獲近百條長赤而已,一天沒有收獲,在平常不過。
隻是雖然有所預料,心裏還是有些難過。
“再試最後一次!”
他咬了咬牙,從破爛的褲腿中拔出一塊長條鐵片,割破蒼白的手背,第十一次將手伸進水中。
“這一次一定要成...一定要成...妹妹堅持不了多久了...”
阿力趴在冰塊似的礁石上,心裏隻有這一個念頭。
嘩嘩...
忽然,他貼在礁石的左耳聽到了一絲暗湧的水聲,心裏一清,“來了!來了!”
嘩嘩...
水聲忽然變大,多了一絲急切與混亂。
“不好!”
阿力驀然翻起身,使勁全身力氣往後退。
“吼...”
一聲惱怒的低吼,伴隨著澎湃的水浪衝上礁石,將他全身浸濕衝倒在地。
“呼...”
他渾身一個哆嗦,一邊舉起著手裏的魚叉,一邊飛快往後爬。
啪!啪!
清脆的敲擊聲中,兩隻巴掌大漆黑的爪子搭在礁石上,一人打的黑影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