煢煢白羊,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自古男兒愛後婦,女子重前夫。誰人不曉人生有新舊,貴賤不相逾。
她生來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她傾冠兩朝,經曆五廢六立。她重情重義,身份尊貴,又生逢亂世,插足八王之亂,注定在愛人和夫家的互相傾軋中痛苦掙紮,直到身死魂滅。
都說初戀最美好,她遇到他時,便注定孤獨一生,是花紅易衰似郎意,還是水流無限似儂愁。或是所愛之人近在咫尺,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東晉建康。
太康二年,西晉歸屬下的淮南、丹陽都發生了大地震;連同東夷五國內附;郡國十六也下了冰雹,大風拔樹,嚴重損壞百姓的房子。江夏、泰山發生洪水,流亡的人口也有三百餘家;上黨又遇到了暴風冰雹;有彗星出現在張和軒轅附近。
同年裏的洛陽百姓紛紛購買紙張,原有一個叫左思的文人,寫了著名的《三都賦》,百姓都紛紛傳抄,引起紙張奇缺,紙價飛漲,“洛陽紙貴“就此便流傳開來。
尚書郎羊宏獻之妻流落在外,受大雪凍染,落難南陽淯陽縣,受尚書令樂廣所救,收為義女。左思登門,為之編撰《嬌女詩》,卻不知,這會成為民樂流傳千古。
在前往泰山南城的路途,一輛素雅的馬車湘裏,三個孩提正歡快的高歌唱著民樂。
“吾家有嬌女,皎皎頗白皙。小字為宦羚,口齒自清曆。美秀乃無匹。文葆未周晬,固已知六七。四歲知名姓,眼不視梨栗。交朋頗窺觀,謂是丹穴物。前朝尚器貌,流品方第一。不然神仙姿,不爾燕鶴骨。門有長者來,造次請先出。客前問所須,含意下吐實。歸來學客麵,闈敗秉爺笏。兒慎勿學爺,讀書求甲乙。便為帝王師,不假更纖悉。況今西與北,羌戎正狂悖。誅赦兩未成,將養如痼疾。兒當速成大,探雛入虎穴。當為萬戶侯,勿守一經帙。安得此相謂,欲慰衰朽質。”
樂宦羚因還在繈褓中,被個中年婦人抱著,那三個孩提便是樂宦羚的兩個兄長和長姐。一路歡聲笑語陪伴下,他們去到洛陽,步入皇城,小巷都是擁擠一片,倒是大街上規矩的讓出馬車道。同年,他們一家人搬到京城住宿。
太康三年,安北將軍嚴詢在昌黎打敗鮮卑慕容廆,殺傷數萬人。
太康四年,多王去世,洛陽城發生日蝕,袞州、河南及荊州、揚州也都麵臨發大水,牂柯獠二千餘落內屬。
太康七年,樂宦羚已是髫年孩童,府上三個兄長也都是舞勺之年。與她關係頗好的發小十六也都高過她一個腦袋。這年,安邑的大司空衛伯玉初遷洛陽,他的兒媳腹中胎兒已到了臨盆之時,樂宦羚與三哥樂弘範、十六皇子司馬穎相約去看新生嬰兒。
衛府一大清早,府上下人忙裏忙外,一間屋裏傳出婦人的慘叫聲。一個時辰後,接生婆歡歡喜喜的對外吆喝著:“生了,生了!夫人生了個男孩!”
隨後,大司空衛伯玉和其子衛恒相互對視而笑,兩人匆匆進去屋裏,他們幾個也跟著進去湊熱鬧。
“哇,好漂亮的寶寶!”
聽樂宦羚這一誇讚,衛伯玉摸了摸樂宦羚的腦袋,慈祥的對她說:
“小丫頭,你這倒提醒了我,孩子剛出生,恒兒可有想好給孩子取個啥名?”
很快衛伯玉就把餘光轉移到了衛恒的身上,對他問候孩子姓名。
衛恒用拇指觸了下嬰兒的小嘴唇,隨後敞然說道:“父親大人,我給孩兒取名叫做小寶可好?”
話語間,樂宦羚手頭緊緊握著的一小塊木圭滑落在地,衛伯玉低頭把那木板撿起來一看,像是想到什麼,撫著自己花白的胡須說:
“圭也,從玉,介聲。按,天子之鎮圭,諸侯之命圭也,圭六尺二寸謂之玠,叫做玠圭。吾孫兒就叫衛玠。”
“衛玠?”我瞪大眼睛看著衛伯玉,自語叫著衛玠的名字。
“小丫頭,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衛伯玉指了指自己手上拿著的木圭對樂宦羚問道。
樂宦羚對他微微點了點頭,回道:“這是笏板,父親的朝笏比我的好看多了!”
衛伯玉聞言,開懷大笑起來,接著問道:“那你知道這有什麼用嗎?”
“我知道,是記錄朝事用的,父親常說,記性不好的人就會把自己次日想要所上奏的事記錄在笏板上,避免忘記。”
“看來你懂的還挺多,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宦羚!父親還說,宦是官宦,做官的意思,羚指的是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