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陽輕輕彈了彈沾在衣角的香灰,好看的唇角勾出一抹笑意,灑在窗沿的香灰自然是沈雲初的傑作,若是有人偷偷跳窗而來做些手腳,容易留下痕跡。
等身上的涼意淡了,他才腳步輕淺地朝內室走去。修長的五指掀起芙蓉帳,立即有皎潔的月光透過碧紗窗蒙蒙地照進來,灑在她的臉上,如玉的肌膚越發的柔美,英氣的眉峰擰著,嬌嫩的臉上掛著淚痕。
荀陽愣了愣,似乎沒想到她睡夢中都不得安穩,清泉般的眸底閃過一絲心疼,正在這時沈雲初猛然坐起來,“啊——”
有明亮的汗粒順著她的香鬢滾滾而下,荀陽眸中頓時一片漆黑,溫潤的聲音有些暗沉,“做惡夢了?”
沈雲初在他說話之前已經發覺到危險,手中寒光一閃,衝著荀陽刺過來,荀陽沒料到她居然會隨身帶著刀,眸光一寒,輕巧地躲開她的攻擊,寬袖一拂,一把匕首從她手中脫落,掉在地毯上。
“你竟然隨身藏刀?”沈雲初手腕被他的大手扣住,眸中閃過冷厲的光芒,狠狠地瞪向荀陽,迎上他怒火熊熊的黑眸,以及他具有穿透力的目光,她居然有些膽怯了,誰家嬌嬌跟她一般隨身帶著刀呢?
前世她為了蕭銘鐵騎卷沙場,蕭銘安享她的勝利果實的同時,卻是厭惡她的舞槍弄棒,梁王朝的婦人素來以柔弱為美,像沈雲顏那種嬌弱的美人才能惹男人垂愛。通常人家的嬌嬌見了菜刀都害怕,別說整日將刀尖藏在身上了,這簡直是有違禮教的。
如果被一個不相幹的人發現她的缺點,她一點都不在乎,可是荀陽不一樣,她心裏很清楚她在乎荀陽對她的看法,她在京都裏麵無依無靠,荀陽是對她最好的人。
荀陽見她沉默,眸底醞釀著風暴,“啞巴了嗎?”
沈雲初本來就心虛不已,被他一吼,膽怯地抖了抖,“阿初隨身藏刀是——”
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從重生以後,她幾乎夜夜惡夢,即便是點了安神香也睡不安穩。活在沈府這樣的龍潭虎穴之中,根本沒有半分安全感,將匕首枕在頭下麵,倒是能睡得稍微熟點。
這種話該怎麼跟荀陽說,那個端坐在雲之上的聖人,會理會高門後院中的蠅營狗苟嗎?
可她活的艱難是她自己的事情,他憑什麼大半夜闖到她的閨房內室,像個凶惡的長輩那樣教訓她,還吼她,他應該去找沈雲顏才對,沈雲初胸中突然湧出許多的憤怒,狠狠地甩他攥著她的手腕,“你放手!”
揮不開她就伸腳去踢他,踢在他的小腿上,誰料他的小腿那麼堅硬,她的腳趾都發疼了,隻覺得心中委屈的很,眼淚“嘩啦”就流了出來。
荀陽看她像個炸毛的小野貓似的,本想狠心收拾她一番讓她聽話,可是看到她的眼淚,他心中一緊,說不出的難受,“丫頭,別哭了!”
“那這個偽聖人,你憑什麼大半夜闖到我的屋裏麵教訓我,你不知道夜闖女子的閨房是有違禮教的嗎?你叫我以後怎麼做人?禽獸!騙子!混蛋!我就是喜歡在枕頭下麵藏刀,你不喜歡你就別來啊,我又沒八抬大轎請你來!你不是跟你的沈雲顏是天作之合嗎?你跑來我這裏做什麼?錦繡閣出門往西一直走,這裏不歡迎你!”
沈雲初情緒很激動,但是卻沒有失去理智,她刻意壓低了聲音,連撕帶打的,小拳頭緊緊地攥著,鼓點似的鑿在他的胸膛上,這才發現他胸前的衣衫被她的匕首劃出一道三寸長的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