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冬月二十一,午後未時,京師,五集村。
夜鶯和章茹君已經在布店等了兩天,等章茹君的“雪姐姐”。
他們之所以會等,是因為這家店裏的那個男人,那個穿著墨綠長裳的男人。
他叫雲如海,三十四歲,大理蒼山點蒼派掌門,麵目清瘦,但眉宇之間透著威嚴。
少林寺明月方丈、武當山寬風道長、泰山聖劍閣閣主龍淵三人同時出現在東元酒樓,江西霹靂堂堂主雷震天、揚州三九堂堂主周八鬥、滇北滅門掌門望蝶琪和一個神秘女子在大理寺法場救走付楚。
再加上這個雲如海,和那個還沒有出現的“雪姐姐”,江湖上有頭有臉甚至不出世的風雲人物突然齊聚京師,讓夜鶯感到極大的好奇和興奮。
雖然雲如海什麼也不告訴他們,但夜鶯已經確定,章茹君的“雪姐姐”一定是蜀中唐門掌門唐雪!
他之前的猜想已經慢慢得到印證,一個江湖中龐大的神秘組織漸漸浮出水麵,而且除了剛才那些已經出現的人物,這個組織一定還隱藏著更為驚人的力量!
它的目的是什麼?它的首領是誰?
夜鶯不知道。
但他知道,如果這個組織存在著一個計劃,那這個計劃一定會興起驚濤駭浪,一定會震動朝野天下!
除了這個神秘組織,江湖中還有十雪引領的滿城壇,朝政上還有內閣首輔童心銓為首的童家勢力,以及一股以大理寺卿朱庭、東廠督主盧正欽、禮部尚書鄧公旗、順天府尹章田毅、三大營統帥袁罡為核心的秘密勢力。
這些派係力量之間又是什麼關係?他們的各自目的又是什麼?
是金錢和權力的爭奪,還是對至高皇權的覬覦?
夜鶯很好奇,也很迷茫。
幸好,有章茹君在他的身邊。
前幾日在玉淵潭撞破殷蘇蘇和朱庭苟且一事之後,夜鶯便陷入了巨大的失落和迷茫之中。
如果不是碰見章茹君,也許他一時之間根本不會對任何事情感興趣。
與他毫無心理準備地麵對突然而至的打擊不同,章茹君經曆的變故,是她早已痛下決心,早已做好決絕過往的準備。
所以,章茹君沒有絕望,沒有迷茫,沒有痛苦。
在她的身上,更多的是對自由的渴望,對未來的期盼。
正是這種對光明的期許和坦然的心態,就像清新的微風、溫潤的細雨,將夜鶯積鬱的淒苦漸漸吹散,把渴望未來的內心漸漸蘇醒。
仿佛在黑暗中垂死絕望的孤魂野鬼,見到了溫暖柔和的燭光。
此刻他們正坐在布店後院的茶室裏,章茹君正在斟茶。
章茹君最愛的是福建青茶和天山雪菊,她愛青茶的蘭花香氣,愛雪菊的藥物香氣。
但她愛雪菊,卻是因為一個人。
中軍都督府掌事張輔的女兒,癡迷雪菊茶的張意純。
章茹君二十一歲,比張意純小三歲,她的茶藝功夫正是張意純所教。
隻可惜,這裏沒有雪菊,也沒有青茶。
隻有她最不喜歡的黑茶。
章茹君並沒有不高興,她甚至很滿意。
因為她知道,過去的章茹君已經死了,她必須迎接一個新的章茹君。
是黑茶,還是青茶和雪菊,又有什麼關係呢?將來要麵對的,遠比這些要殘酷得多吧。
雲如海道:“早就聽說章府的千金才藝非凡,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想不到對茶道也頗有造詣。”
章茹君笑道:“雲掌門見笑了,我這點功夫,要是我師傅在,肯定要罵我的。”
雲如海道:“教你泡茶的師傅?”
章茹君道:“是啊。”
雲如海道:“老師傅能教到你這樣的徒弟,也是他的福氣。”
章茹君一愣,恍然笑道:“老師傅?我師傅可不老呢。”
雲如海道:“哦?難道像夜鶯這樣年輕?”
章茹君看了夜鶯一眼,笑道:“比他還要年輕呢,我師傅叫張意純,是都督府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