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幽色裏,一身影獨坐竹軒角亭,在薰香的嫋嫋裏,撥弦勾指,行雲流水。
弦月步步前移,才挪進亭邊欲要行禮,卻聽見琴音微變,和音潺潺,似在邀月共照。
“四皇子此時邀月,早了些吧?”弦月輕聲言語,卻不想四皇子勾唇一笑,一手拍案震物,一支尺八向弦月飛來。
弦月左手一轉,旋身去勢,一腳已撐上亭柱:“四皇子難道每次見奴婢都一定要切磋才可?那奴婢倒是自願認輸。”
四皇子手不停弦,人卻笑言:“我對姑娘的身手頗有興趣,實在難抑……”
“可弦月不想總是和四皇子您相對在拳腳,既然昨日我琴你劍,不如今日借著尺八,弦月放肆一回,當月牽琴!”說著將尺八放在唇下,當即吹音。
尺八音厚,音透層霧,此時黃昏天色下,調上婉轉隱有詭異之相。四皇子聽來詫異,唇角勾笑,當下竟是細聽音律,和音相伴,將一曲格調襯得的更加幽明晦暗。
弦月越吹越是心驚,她本是有傷,強吹此曲以避切磋之行,但兩手之傷令她幾次按錯音洞,調不成調,可是四皇子卻總能相合音律,雖是一曲聽來有些淒厲,卻也調音相合,好似彼此心意相通。
好容易一曲吹罷,弦月疼的背上滿是細汗,臉上卻笑盈盈行禮:“四皇子琴技出眾,奴婢獻醜多次失音,都是四皇子補遺,奴婢這輪月做的太差,照不出好曲,實在不配與四皇子相對。”
“相對於否不在其技熟巧,而在於心,弦月姑娘一心照琴,我可體會的細!”四皇子說著起身做了個請的姿勢,指著竹軒內殿:“請吧!”
弦月咬咬唇,未動。四皇子挑眉:“怎麼?弦月姑娘不肯?”
弦月勉強一笑,邁步入殿,殿裏燈燭早點,全然的家什擺設均為竹製,看起來倒真是合了雅名。殿內一小小竹桌,擺滿酒菜,四周也散著一些樂器。
“這……”
“在弦月姑娘眼裏,我是不是一個隻為色的皇子?”四皇子說著似是落寞的一聳肩:“其實我隻備下酒菜琴樂,不過是想和弦月姑娘共話一夜而已。”
弦月臉色微微尷尬:“是奴婢亂言了,即如此,那奴婢今夜定陪四皇子共歡!”說著她兩步到了桌邊抓酒而倒:“奴婢先敬四皇子一杯!”
“敬?什麼理由?難道是我沒色心?”四皇子眉眼含笑,話語雖有一絲輕佻,聽來卻不惹人厭。
弦月微微垂眸:“奴婢是太子跟前的人,昨日裏差點就失職,若不是四皇子出手,奴婢隻怕現在以引咎割喉,這一杯就當奴婢敬四皇子相救之恩。”
四皇子抬眼一笑,當下仰頭喝酒,而弦月卻將手背到身後,以尾二指夾起瓶蓋,彈指從指甲縫裏彈了一抹粉塵入壺,其動作快入閃電。
四皇子飲幹杯中酒,舉手撥了弦月的身子拿了酒壺:“你敬我一杯,我也敬你一杯,姑娘的伸手和膽識可都令我佩服萬分!來,你幹了這杯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