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在府邸待了大半個月,足不出戶,日夜翻看著紀要與略書。
以前的她不過是為了完成而讀,心不在其上,可在宮裏走了一圈,即便碰的都是些散枝末葉,她也明白自己的淺薄。如今主上許她,事成可見其顏,她知道這是她的機會,因為這意味著她將知道主上的秘密,意味著她能和主上相近一步。
忽然院外有些嘈雜聲,弦月整了下衣裝而出,她日日在府上都是男裝扮相,不敢鬆懈絲毫。
才出書房她看到了黃伯身後的黃門太監,當下相迎。
“賀舍人,灑家是來宣旨的,請吧?”太監說著微微含笑,弦月請人入了正廳,便下跪行禮接旨。繁縟的詞彙念了許多,弦月靜靜的聽著,直到最後一句,她略略有些疑惑,因為聖旨不但讓她複起,甚至讓她晉升為中書舍人。
都是舍人,相差卻太多太多,太子舍人不過是六品的官位,跟在太子之後,算是個承旨而已。可中書舍人,卻是入了中書省,從四品不說,更因起草詔令,參與機密而行走於朝堂,算是直接參與政要了。
國之事,以三省下定為最高,分中書,門下,尚書三省,曆來三省相合處理朝廷政務,以中書省為裁定,以門下省為審核督導,而以尚書省為執行,中書省可謂是三省之首,朝廷之特重。曆來三省乃是很多追求仕途者,一輩子的夢想華地,畢竟入了三省就是重臣,入了中書省,隻要資曆夠,排了輩,將來都能到宰相或同宰相的位置上走一走。
弦月驚訝於這份難以想象的殊榮,而黃門太監一臉媚笑的遞送上新的袍服:“灑家恭喜賀舍人了。”
弦月笑著相謝,叫黃伯取了封銀做賞,心中卻是自嘲:太子舍人變中書舍人,不大不小的屁官卻成了朝廷重臣,可到底還是喊的賀舍人。
太監收了禮,便請弦月更換朝服,於他進宮麵聖,弦月匆匆換過,與之入朝。
跪在朝華殿內,皇上臉色蠟黃間,叫人賜給她銀魚帶,在她叩謝後隻說了一句:“不要令我們失望。”
一個‘我們’非朕非孤,聽的弦月一怔便是明白,給她這個殊榮的人其實是太子。在皇帝的咳嗽聲裏,弦月退出了殿,看著日照下太子那張熟悉卻冷的臉,弦月知禮的湊了過去:“臣見過殿下。”
太子掃了她一眼,話語偏冷:“您能回來,是你自己的功勞,戶部用你搜刮來的賄金賑災撫恤,數額不大,卻深得百姓歌頌,我隻有讓你複起。”
“臣多謝太子抬愛。”弦月說的調穩而平,並無多大喜色,一副好似官場混跡多年的模樣。太子輕哼一聲,轉身而去,回他的春坊當值。
身邊的太監領她出了宮城,捧著聖旨入了皇城,引她入閣見了中書令趙修後,便自覺離去。
中書令是形同宰相一般的職務,從來宰相不能與中書令兼任,但往往做宰相的人卻都是當過中書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