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麻臉大漢起身說:“總鏢頭,你這是什麼話,如今世道不好,又有哪個行業好做啊,大哥你還年輕,來日方長,我相信,五行鏢局一定會重振雄風。”
麻臉大漢長得非常粗壯,幾年前,司馬若金偶然經過三不管,見到麻臉大漢擺攤賣藝,一番攀談,二人結為好友。
後來,麻臉大漢加入五行鏢局,成為司馬若金最得力的助手,他一身鐵布衫的硬氣功,江湖人送綽號“麻臉金剛”。
坐在麻臉金剛旁邊的一個夥計說:“我毛小七從十歲起就在五行鏢局,從打雜做到了趟子手,鏢局就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也沒地方可去,總鏢頭,你不要趕我走。”
又一個夥計說:“是啊,我們不想走,不想離開鏢局,我們也沒有地方去。”
司馬若金的眼睛濕潤了,他是個硬漢,背過臉去,強忍著不要把淚珠落下去。
就在此刻,小金魚跑進屋來,也許是緊張,他的聲音都變調了:“大爺大爺,外麵……外麵……來……了,來了一個人,那人……那人,也不知是不是衝著鏢局來的……”
麻臉金剛斥道:“慌慌張張,好好說話,別跟碰見鬼一樣!”
小金魚說:“就……就是碰見鬼了,嚇死個人了啊……”
麻臉金剛見小金魚頂嘴,想要用手去扯他的耳朵,司馬若金攔住他,問小金魚說:“你是說外麵來客人了嗎?”
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大金魚一個趔趄被門檻絆倒,晃晃蕩蕩地指著門口,對著屋裏的所有人說:“那人……那人硬要……硬要闖進來……”
一桌人都站起來了,司馬若金抬頭看向門口,屋裏亮,外麵黑,他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影子臃腫高大,而且影子的步伐實在怪異可怖。
趟子手毛小七的嗓音最嘹亮,他衝著問外高聲問道:“請問在下是何許人也,深夜前來拜訪,可否先報個名號?”
屋裏的人都安靜下來,可惜沒有等到怪人的回答。
那怪人的動作依然很慢,似乎對鏢局沒有危險,大家這才放鬆了一些。
司馬若金開口問:“在下是鏢局的主事,不知兄台怎麼稱呼?”
怪人仍然不言語,他隻是一步一步的邁著步子,一步步朝屋裏走過來。
一個夥計已經抽出了腰刀,司馬若金低聲說:“不要衝動,咱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怕他一個不成。”
說著,鏢局的鏢師們慢慢往後退去,司馬若金坐在了那把太師椅上,幾位夥計分列兩邊,大金魚拉著小金魚的手,也朝後退到了人多的地方,眼睛則盯著大門口。
怪人的腳步沒有聲音,動作很慢,就像一堵正在移動的牆。
這堵牆四周都在散發著一種氣息,陰陰沉沉的,也許是死亡的氣息,讓生人害怕,不敢靠近。
時間像是停止不動了。
然而時間不會真的凝固。
怪人還是走進了門口,屋內的眾人卻沒有看見他的麵目,然而,門口的黑暗中出現的確是一根辮子。
就是一根辮子,很粗很長,花白的頭發,直挺挺的就像是刷了瀝青油。
這個怪人連進門的時候都是背對著所有人,也許他並不想讓別人看清楚他的臉,他是誰?
司徒若金鎮定了一下,低聲問道:“閣下,既然來了,為何不以麵目示人?”
怪人似乎沒有聽見問話,他的脖子和腿都十分僵硬,似乎邁過門檻有些吃力,但還是僵直著兩條腿跨進了門裏。
怪人的確是倒著走進屋子的,莫非他的腦後真的藏著一雙眼睛。
五行鏢局是津門第一大鏢局,什麼樣的陣勢沒有見過,即便這樣,也被此刻的陣勢嚇得不輕,一屋子的精壯鏢師屏住了呼吸。
誰也不敢開口了,連司馬若金也不知說什麼是好,他隻是靜靜地盯著那一條辮子,右手已經按在了太師椅後麵大環刀的刀柄上。
怪人的步子依舊很慢,直到他的腰撞上了八仙桌,一壺酒被撞翻,沒人注意到那壺酒。
眾人聞到了一種味道,不是酒味,是一種陰濕的氣味,不能說是臭味,好像類似黴變的稻穀,總之不是一種令人舒服的味道。
怪人終於停住了,雙手下垂,雙腿筆直,更像是一具僵屍。
屋子更安靜了,傳來了屋外老鴉的哀叫聲,有那麼一刻,司馬若金以為屋裏站立的就是一具屍體,不會說話的屍體。
可是,沒想到,怪人真的說話了。
他的聲音怪異之極,分不出是男聲還是女聲,根本沒法用詞彙去形容。
隻聽那怪人問道:“哪個是司馬若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