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詔令不錯呀。”
“是不錯。可此一時彼一時,隨著進川人口的增多,錢糧自然也會增多,就少不得那官府要與民爭利了。”
“為啥?”
“因為,普天下的土地都是皇帝的,管理土地的都是皇帝授命的官員,豬兒再肥也是在圈裏的。”
“倒是呢。不過,你也想得太遠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你的分析有道理。這麼說,將來官府會把我家這田地收回去?”寧徙擔心起來。
“我想倒不會,不過,朝廷自有朝廷的辦法,官府也自有官府的辦法,比如增加稅收什麼的。”趙書林說。
“說了墾荒六年後才征稅的,還說滋生人口永不加稅。”
“但願如此。”趙書林歎曰,“事情常常會走樣,朝廷說,給招民入川的官員封賞,那些官員就捆綁了外省的移民來川。”
“真的?”
“真的。”
“這可不得人心,朝廷未必就不管?”
“天高皇帝遠,那康熙爺也許根本就不曉得這事。即便是皇帝下屬的大官們知曉了,要嘛,懲處一兩個太過分者,要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敢如此膽大妄為者,都是做有準備的。或則報喜不報憂得以升遷,或則拿錢去疏通得以升遷。升了官就等於添了銀子,銀子多了就可以做更加膽大妄為之事。不是說,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嘛。”
“這些家夥,也太沒有王法了。”
倆人說著,吳德貴喘籲籲跑來,喏道:“少爺,屋裏來客了。”趙書林問:“是哪個?”吳德貴就湊到他耳邊說話。他聽後,立即起身,對寧徙拱手:“實在對不起,我一個遠朋來了,改日再來登門拜望。”寧徙說:“你慢走,常來。”趙書林連聲道:“要得,要來的。”跟了吳德貴快步走。
趙書林隨同吳德貴趕回自家堂屋時,常維翰正在欣賞牆上的匾額,念出聲來:“忠厚為傳家之寶,勤儉乃置業之由。”趙書林拱手道:“啊,實在抱歉,我出門有事,讓你久等了。”常維翰回身拱手:“是我來麻煩你啊。”趙書林請常維翰入坐,招呼丫環添茶。常維翰就將玉霞寫的那張字條交給趙書林。趙書林迫不及待看,雙目潮潤,揮手讓吳德貴和丫環退下。
常維翰說了前來投奔之原由,趙書林感慨萬分,設宴款待。
席間,趙書林得知常維翰長他五個月,酒過三巡,揮淚道:“常兄,我一直在尋找玉霞,不想她竟被逼做了壓寨夫人。”表妹玉霞被土匪搶走後,他一直傷感、自責。吳德貴勸他,事已如此,你也不要過於自責,這不是你的錯。他姑媽說,這都是命,你和玉霞都得認命,時間這麼久了,姑媽再為你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子。媒婆來說過幾次,不是他姑媽看不上就是他不中意。
常維翰寬慰:“好在孫亮待玉霞不錯,這也是不幸中之大幸。”
趙書林舉杯:“常兄,你如能夠救我表妹回來,我當重謝!”飲盡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