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嘯帶人離開後,一路上都沒說話。到了府中,命人去給張詡療傷,又傳命,日後若無他特許,任何人不得再去司馬衝府上惹事。
諸事畢,司馬嘯令與張詡同行的人前來問話。那人說:“都是張詡自己的主張,我等皆聽命於他,卻不知會鬧出這等事,望教主恕罪!”司馬嘯問他姓名,現居何職,今夜張詡因何前去查府等事,那人說:“小人李溫,甘肅人士,原是孔真舊部,因數日前多嘴觸犯了他,便被他打了一頓攆了出來。碰巧當時司馬書將軍征調人馬去三將軍府查案,小人便趁機另投了將軍。將軍被三將軍打了之後,小人們都怕惹火燒身,每日便在他府前轉悠幾回就走。偏巧今夜張詡前來查崗,路過三將軍府時,被他府上門子罵了幾句,張詡氣在心,就慫恿我們跟他一起前去鬧事。”司馬嘯又問:“可看見他和府中的人有過私通?”李溫道:“我看的清楚,確實是張詡平白路過,就被那門子罵了,說他即為鷹犬,卻忘故主,竟連鷹犬都不如了。張詡原本心中在意此事,偏被他說了,又在我等麵前,他心中記恨,鬧這一出也在情理之中,說不上他和三將軍府的人有私通的事。”司馬嘯歎了一聲,說:“你竟是個沒心性的人!”李溫連忙跪謝求教,司馬嘯便指點他說:“我觀張詡懷有叛心,隻是未能抓住他的把柄。今夜之事看似合情合理,細想卻暗藏玄機。眼下司馬春在押天牢,真心為我效勞者無一不想治他的罪,司馬春一旦伏法,諸人我皆可論功行賞。而觀眼下之勢,何人不願如此?韓忠當麵為司馬春鳴不平,我本可以律殺之,而他所言也正是所有忠心於前教主的那些教中元老所想,我殺一人而失眾心,實不可取。故而,我恕韓忠之罪以慰不己之心。再者,三將軍為他求情,所言又合情理,我順便賣他個人情,於大局而言,乃是上策。隻是萬沒想到張詡命你等前去捉賊,竟引出這等烏龍事,三將軍要殺他,令我措手不及,此事看似出人意料,在我看卻似有人巧設機關算計於我。”李溫聽了半天,恍恍惚惚若有所懂,隻是想不通司馬嘯為何說這些話,便問:“教主之意小人不能盡知,但聽其中蹊蹺之處,似有張詡與三將軍演戲之嫌。但不知教主為何將此事告知小人?”司馬嘯道:“張詡確在演戲,卻不是與三將軍。今夜謀劃算計我的乃是一屆孺子,我之所以將此事告訴你,正是要你為我暗中謀事,待日後平靜了拜火教的風波,我便任命你為三軍之帥。”
李溫連忙磕頭,滿口謝恩之詞,司馬嘯說:“我已料定張詡叛我,隻是此時不便拆穿,好叫他為我傳話。明日我使張詡去押三將軍新認的徒弟,你需細心留神,仔細張詡與那少年的一言一行,我自有妙計治他!”李溫道:“教主所謀自然萬全,隻是別錯拿了無用之人,反令三將軍逍遙自在。”司馬嘯道:“同為手足兄弟,我若不能洞察其心性,怎會有今日之勢!三將軍心高氣傲,無人能及其勇,但他處事魯莽,有失謀略,今夜張詡鬧出這般荒唐的事,憑他一屆莽夫,張詡豈能討得一條生路?今夜設此局者,必然另有他人。”李溫道:“以小人看來,三將軍怒斬張詡確實狠了心,若其中有詐,教主卻為何又為張詡求情?倒讓三將軍殺了他,豈不痛快?”司馬嘯歎道:“話雖如此,不過卻有為難處。數日前我命司馬書前去查府,沒想到他弄巧成拙,反被痛打了一頓,今日張詡又以我之命前去拿賊,若再被三將軍殺了,我的顏麵何在?拜火教好歹以我為尊,三將軍勇猛,自然不能容他恣意妄為!至於張詡該不該殺,已在我謀劃之中,他通敵叛變,我早晚殺之。”李溫心中直打鼓,心想司馬嘯已說了這些事來,自己的性命便交在他手上了,司馬嘯此言不過是敲山震虎,有朝一日自己有所懈怠恐怕也難得善終,於是跪倒請命:“教主栽培之恩小人終生不忘,張詡既然不義,小人願替教主除之!”司馬嘯也許諾了些豐厚前程,李溫一直謝恩。司馬嘯吩咐:“我會傳命令張詡天亮去請那少年,你等皆聽命於他,無論他有任何舉動,都要報與我知。”李溫領命,卻問道:“何不令我前去拿他,也免得張詡與他私通。”司馬嘯冷笑道:“放出長線,自有大魚上鉤。我有意如此,日後可見分曉。”
正說著,門外傳張詡前來謝罪。李溫從後門回避走了,司馬嘯便命人傳他來見。張詡進門時,有兩個人扶著,見了司馬嘯,便跪倒謝罪。司馬嘯說:“你本一心盡忠,我不降罪於你,隻是日後謹慎行事,莫再讓人背後算計了。隻恨司馬衝做事太絕,我以手足待他,他卻處處防我,今日想要折我一臂,我豈能容忍?”張詡裝作不知道,便問:“那玉琮確是教主之物,教主用之尚避不臣之嫌,今此物卻在他府中,教主為何不治他的罪?”司馬嘯半天不語,心中卻恨的不輕,因想當初金烏先生贈他此物時,張詡曾跟隨左右。隻是後來他又轉贈司馬衝,此事外人並不知情,李溫又說張詡和司馬衝府中人沒有串通,張詡又素來為他謀事,司馬衝自然看不上他,如此一來,張詡便沒有通敵算計他的嫌疑了。回頭又想今夜之事,卻非司馬衝所能左右的,此中真假難辨,則寧信其有,到時無非搭上張詡一條性命罷了。於是便將當初贈送司馬衝玉琮一事說了一回,張詡故作惶恐,連忙跪地請罪,司馬嘯說:“不知者無罪,此事就此作罷。”張詡又說要戴罪立功,司馬嘯便說:“眼下正有一事,需要一心腹之人去辦。怎奈司馬書重傷不起,你又剛受了杖責。”一語未了,張詡便說:“司馬公子傷至筋骨,而在下卻在皮肉,今日我本待死之人,蒙教主搭救方得活命,教主旦有差遣,張詡必粉身碎骨以謝隆恩!”司馬嘯道:“難為你跟了我這些年,也有無數功勞,今夜此事除你之外,恐他人難以托付。”張詡道:“此乃張詡效命之時,望教主勿疑!”司馬嘯歎道:“也罷。三將軍新拜的門徒來曆不明,我恐他是司馬春的內應,三將軍又向來袒護司馬春,若不查清楚他的底細,恐怕遲早壞了大事。”張詡便問:“教主可是令我暗中除掉此人?”司馬嘯道:“此乃下策,況且他要真是司馬春的內應,也必從白鶴山來,不下一番功夫也難將他擒住。待明日天亮你可帶人去請他來府中,再設下接風宴,其他諸事由我安排。”張詡聽了,心想此乃鴻門宴,若那公子來了,豈不任由司馬嘯擺布?因說:“我看此人乃一介孺子,難成風雨,而韓忠等人處處挑釁,前者又來曲意獻媚,教主不可不防之!”司馬嘯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韓忠等人雖處處與我作對,說到底不過都是些莽夫,我除之如撚螻蟻,不在話下。倒是今夜那個少年讓我措手不及,若此人真為司馬春而來,不除之我寢室難安!”張詡道:“既如此,我此刻就派人去把他拿來!”司馬嘯道:“不可!三將軍剛打了你,我若此時去拿人,豈不令人說我為泄私憤?再者,三將軍有言在先,這少年是他新納的門徒,無緣無故如何能去隨便拿人?”張詡道:“若等不到天亮他跑了,奈何?”司馬嘯道:“拜火教已是天羅地網,他若僥幸逃了,也省得你跑這一趟了。不過司馬春尚在獄中,我料定此人不會一走了之。天亮時你到三將軍處謝罪,並以我之名請那少年來府中赴宴。此人若是周懿,為大局著想他也會來。”張詡又問:“如三將軍要與他同來,何以對之?”司馬嘯道:“你便說教主以叔伯之名與之閑聊暢飲,三將軍若在,倒不能盡興了。三將軍執意要來,你盡可以言語激他。”張詡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