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1998年退休日記摘抄(1 / 3)

1月28日正月初一

剛起床,就接到楊殿臣主席的拜年電話,說是也辦了退休手續。放下電話,我不由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

1959年,我與殿臣相識於新鋼。之後的二十多年間,我們從未在同一個部門工作過,過從亦不甚密,但彼此尊重、信任,相知亦深。有兩件小事,我至今記憶猶新。一是1964年12月,他在一張圖畫紙上為我畫了一幅速寫肖像,並題有“贈老易同誌”字樣,我一直珍藏至今;二是1972年9月的一天,我倆在高爐循環水的沉澱池旁有過一次談話。此前,政工組王發同誌已多次找我談話,認為我下放勞動已七年,根據表現,組織決定調我回工會工作。幾次談話都被我以各種理由拒絕,我不願再回機關工作。可是和殿臣的這次談話對我觸動很深,在他的勸說開導下,我又回到了工會。

1986年初,殿臣調任工會主席。作為他的助手,我們開始了長達八年的合作共事,使我對他有了更為全麵、深刻的認識與了解。

他廉潔自律、克己奉公,有很強的黨性,自己的子女一直在工人崗位,他沒有去想辦法把孩子調到舒服的崗位上;他思維敏捷,極富辯才,還有至今仍流傳的他酒後發表演說的趣話;他待人謙恭寬厚,能容人之過;他工作和組織能力很強,尤其在處理黨、政、工三者關係的能力上,更是令我十分歎服。在他主持工會工作的十年裏,獲得了十多次全總和省、市授予的榮譽稱號。我在新鋼工會工作三十多年,先後經過了六、七任主席,殿臣主席是我最敬重的一位。

2月2日正月初六

接一老同誌拜年電話,寒暄問候之後,他對今年春節單位沒有照例來人走訪一事,牢騷甚多,我勸他坦然處之。對每一個已退休的老同誌來說,總希冀人們不要忘記他,我也深有同感。這種心態是可以理解的,但也實在不必為此耿耿於懷。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與原工作單位的關係必然會逐漸淡化,並不值得大驚小怪。我們這些退休的老家夥,在心理上應該有這個承受能力才是。

2月13日星期五

自電視連續劇《水滸傳》開播以來,雖未每集都看,主題曲《好漢歌》卻是每天必聽,很喜歡。其詞曲和劉歡那高亢激越的演唱渾然一體,淋漓盡致地展現了這群江湖兒女無法無天的造反精神和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士品格。這正是《水滸傳》的精髓所在。

最近看見有人在《撫順電視報》上撰文,批評這首歌的“匪氣”。我認為,這真是一語中的,道出了這首歌的成功之處。其實,正是這股“匪氣”傳神地描摹出梁山好漢的俠氣義氣。電視劇《水滸傳》的大受歡迎,不客氣地講,一半是《好漢歌》之功勞。

3月20日星期一

又是一年春風起,柳綠桃紅。每次徜徉河堤岸邊,總忍不住翹首北望春意盎然的高爾群山。今天從永安橋北行時,見那從東向西臥龍似的蜿蜒起伏的山巒,籠罩著淡淡的輕煙,若有似無的,不由得駐足凝望起來。

退休之後,我曾九次登上高爾山。有兩次是從將軍橋出發,徒步行至北大嶺頂上,再向西登山西遊,自視為壯舉。回家後妻兒又是端茶,又是捶腿,滿臉仰慕,滿口稱讚,雖明知有拍馬之嫌,仍不由大為得意。

想到高興處,幹脆在路邊坐下,卷上一顆煙,邊吧嗒吧嗒抽著,邊極目遠眺,竭力尋找山上曾走過的路線。目光所及處,都撩起我無盡的情思……那青翠掩蓋下的一線小路,正是我走過的呀!老頭子的心裏立刻癢癢起來,恨不得馬上就跑到山下,再爬上去一次!可是,那都是兩年前的事了,如今,我還能再登高爾山嗎?說不得,我倒要試它一試!

4月2日星期四

今天,中央電視台的《夕陽紅》欄目播的是杭州退休教師王端嶽,在不足三平方米的陽台上,拖一副病弱之軀,用一雙發顫的手聚精會神地堅持寫作。他說:“寫的稿子能變成鉛字,就是我的財富,就是我最大的愉快。”這個比我還糟的糟老頭還有一個雄心壯誌,要“將發表的稿子收集起來,出本書,叫《斜陽餘暉》”。

我深感觸動,愧怍、自責的思緒久久揮之不去。論年齡,我比他年輕,身體狀況也比他好,論經濟收入、生活條件,我也比他豐厚得多;論個人綜合素質,我可能也稍勝於他。唯獨在對待晚年的生活態度和精神生活上,在寫作的鍥而不舍的毅力上,我與人家比相去甚遠,真是大有自愧弗如之感。

退休之後,不再工作,日子好似變成了一片空白。我也一直以寫點小稿作為自己的精神寄托,也算是一種生活追求。每當一篇文稿變成鉛字,真像王端嶽說的那樣,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實在是一種精神享受。可是,近年來對寫稿的追求、發表的欲望,在不知不覺中,開始淡漠了。精神狀態也開始呈現出消沉之勢。今晨看的這個節目,倒使我深有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