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白從來沒見過這麼猙獰的莫涼,他從來都是像他的名字那樣,那麼從容那麼華貴;但此刻蘇念白幾乎可以看見他額頭上暴起的青筋,就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
她的肚子裏還有個小豆子一養大小的寶寶呢,或許現在早就已經成長成大豆子了;蘇念白既不想從了莫涼的心意,但又不忍心太過劇烈的掙紮。
醫院內,依舊滿是消毒水的味道,蘇念白幾乎是發了狂的大聲喊著人來,可是他們這個病房同外麵像是兩個次元一般,任憑她喊得喉嚨有種撕裂的疼痛感,也沒有一個人過來解救她。
因為憤怒,完全沒有前戲;莫涼弄的蘇念白很疼,比第一次還要疼痛;但是眼淚卻不像剛才那樣流之不盡的感覺,她掛著淚痕麵部疼的有些扭曲。
“莫涼,你看看你的模樣,明明是你自己口口聲聲的說孩子不是你的,但是你卻在幹什麼?因為我說我要打掉孩子你生氣了麼?你現在是怎樣?不覺得你自己很矛盾麼?”她雙手掐住莫涼的雙臂,狠狠的掐,用盡力氣的掐,似乎要將莫涼施加在她身上的疼痛全部轉移到莫涼的身上,讓他也嚐嚐這份滋味。
果然,莫涼腰間粗魯的動作停下,他的呼吸十分的急促,就那樣死死的盯著蘇念白。
蘇念白見莫涼好像有些恢複冷靜,指甲用力的嵌進他胳膊上的肉裏,疼的他粗喘之餘不禁呲牙咧嘴的悶哼了一聲;蘇念白不管,幾乎是用著最後的一絲氣力從牙縫中擠出那麼幾句話,“你明明心裏清楚的很對麼,你是不是比誰都清楚!”
“這孩子隻可能是你的,我怎麼可能會讓別的男人碰我?”蘇念白說的眼圈再次紅了,鼻頭酸酸的還難看的冒出一個鼻涕泡。
“你怎麼可以因為我愛你所以就理所當然的欺負我?連我最後一絲的尊嚴你也要徹底的捏碎麼?那你要我怎麼做?要生要死?或者是生生世世的折磨?”蘇念白雙手蓋住自己的臉上,她現在太狼狽了,太難看了,太醜了。
就算莫涼如此,她也希望,莫涼將來如果偶然間,隻是偶然間就可以,偶然想起自己的時候一直都是漂漂亮亮的,隻要不這麼狼狽就好。
下體緊緊的結合在一起,但兩人卻再沒一個人動,蘇念白隻是一味的哭,仿佛掉進了渾濁的汙水裏,她多希望現在發生的,隻是一個密度很大、沒有溫度的夢,隻要自己移開雙手再次睜開眼睛,映入自己瞳孔的還是一如往常的暖陽和比暖陽還讓她覺得溫暖的莫涼。
莫涼移開她的雙手,在淚眼模糊間,蘇念白似乎看見莫涼的臉被放大,臉頰上還掛著點點的紅暈,他的睫毛真的很長,不但長還微微上翹,他正十分溫柔的輕聲呢喃著自己的名字;蘇念白想,她一定是昏迷了。
一定是剛剛莫涼把她頂的腦袋撞上了床頭,一定是腦震蕩了,沒錯。
“我喜歡你,所以我再苦再累我都覺得開心,我喜歡你,所以我再委屈再難受都覺得是值得的,我喜歡你,就算我卑躬屈膝被人踐踏尊嚴,我喜歡你,就算你不喜歡我也無所謂。”蘇念白迷迷糊糊哭哭泣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最可悲的是,我發現我根本就是把自己看的太優秀了。”
“我根本就做不到,你親口對我說我沒資格的時候,我的悲傷瞬間被拉長,但盡管如此怎麼還是不會恨你呢?你明明那麼過分簡直就是個人渣,可是我為什麼還想著要給你留下好的一麵呢?就像是大樹的影子,就算被夕陽拉的老長,卻始終離不開樹根對麼?”
莫涼再也聽不下去了,低下頭在她的唇上很輕柔的流連著,最後索性捧住她滿是淚痕的臉頰,貪婪的允吸著她的味道,離開她唇際的時候,莫涼還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莫涼退出她的身體,蘇念白閉著雙眸,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昏迷了,隻是靜靜的躺在那裏而已,莫涼還露著根性,替她蓋好被子之後鑽進房間內用的洗手間。
他將水龍頭開到最大,可是又害怕聲音會吵醒蘇念白,又關小一點;他胡亂的捧了一手掌的水揮在自己的臉上。
蘇念白說得對,他自己真是矛盾。
蘇念白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整個房間裏安靜的似乎可以聽到暖氣的聲音;丁姨坐在一旁正擺弄著什麼,蘇念白微微抬起頭,一動她的整個身子就疼的厲害,就像是被人卸了之後又重新安上去的一般。
“醒了?”丁姨聽到蘇念白疼的齜牙咧嘴的聲音,回頭一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蘇念白這才看清楚,丁姨剛才一直在擺弄的是一個保溫盒,裏麵還徐徐的冒著熱氣。
“你說說你們,你都這樣了還不知道收斂點。”丁姨眯著眼睛看著蘇念白,轉身盛出一碗的魚湯,“我知道你們年輕氣盛,懷孕期間不能那個,雖說三個月之後相對安全一些,但也抵不住你們這樣的啊。”
蘇念白一聽臉立馬刷的紅了,有些傻眼。
“丁姨,你在說——”什麼啊?
話說到一半,蘇念白這才猛地想起昨晚的事情,她、她和莫涼在、在醫院裏,在這件病房裏好像做了……
蘇念白眼睛瞪得老大,神色有點恍惚,丁姨看了笑的更樂了。
“真不知道你倆到底是在鬧的什麼把戲,說是你們夫妻情深,可是看看你那腫的跟個金魚一樣的眼睛,我是既心疼又納悶。”丁姨將蘇念白扶起來,然後把事先盛好的魚湯端過來,一勺一勺很是細心的喂給她喝。
蘇念白立馬就不好意思了,丁姨的舉動讓她想到了蘇媽媽,於是,一邊推辭道,“丁姨,我自己來吧。”
見蘇念白伸手來搶,丁姨立馬像是老母雞護小雞一般的炸毛了,硬生生的將蘇念白伸過來的手擠了回去。“這可不行,早上少爺特意交代我,你懷孕期間的衣食住行全都由我親自來管理。”
蘇念白笑了。
昨天他可是口口聲聲的說這孩子不是他的,現在怎麼又這麼上心了?蘇念白心裏忍不住譏諷了一句,她對昨晚的記憶斷斷續續的,後半段發生了什麼自己又說了什麼她現在早沒了印象,唯一記憶深刻的,無非是莫涼的那一句話。
到時候別哭,別喝醉,別一個人吹冷風,別來找我。
“少爺對你很上心啊,可是你這倆腫眼泡是怎麼回事?”丁姨實在是無法去無視蘇念白那腫的幾乎眯成一條縫的雙眼,一直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
蘇念白沒說話,一瞬間連喝魚湯都沒胃口了。
丁姨也是過來人,一眼就能猜出個大概,無非是小兩口因為什麼大吵了一架,甚至還有可能動手了吧,她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我今早過來的時候,少爺就坐在那個沙發上,睡的正香。”
她把莫涼從沙發上叫醒的時候,自己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莫涼怎麼好像一夜之間憔悴了許多?難道就因為隻一天沒刮胡子的原因?昂貴的西服上滿是褶皺,頭發亂糟糟的,眼睛裏全是血絲,就連嘴唇似乎都有些幹裂的破皮;可是他眼裏的懊惱與疲憊又該怎麼解釋呢?
“少爺多高啊,再看看那個小沙發,他怎麼可能睡的舒服?昨天大半夜的還突然打電話給我,讓我以後每天必須做一碗魚湯給你,說你現在身體虛弱讓我好好照顧你,今天他好像有好幾個會議需要親自去參加,可是他臨走了還是一直握著你的手,這些我都看在眼裏。”丁姨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蘇念白,就像是在和自家的女兒談心一般。
“少爺幾乎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他從一個陽光少年變成現在這樣的成熟穩重,看似他生在莫家這種豪門,含著金湯匙出生,但是其實真正有幾個人顧及過他的想法?小白啊,過去的一天天其實就像是撕日曆,不要了的可以丟進紙簍,可是等到有一天希望時間倒流的時候,卻再也找不回昨天了。”
“盲目的幸福也是幸福。”最後丁姨拍拍蘇念白的肩膀,搖著頭吹了吹魚湯。
蘇念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腦子裏麵一團糟;明明是莫涼嫌棄自己的,可是丁姨的口氣怎麼說的好像自己不懂事辜負了莫涼一樣呢?
但是其實蘇念白又很清楚,丁姨無非是在告訴自己,不要以為自己的丈夫上天入海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無所不能,讓她多理解理解莫涼,多站在他的立場去考慮考慮。
可是,就因為我看不透他在想的什麼,所以才落得現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地步啊。
蘇念白一開始也就隻是住院觀察而已,沒幾日就出了院,現在有了丁姨寸步不離的照顧,所有人都安心了不少,而自己的體重也是蹭蹭的迅速漲了好幾斤,她整日呆在別墅裏除了吃就是睡,偶爾在院子裏溜達溜達說是對孕婦有好處;而莫涼就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蘇念白再沒見過他。
蘇念白有些鬱悶,丁姨把他說的跟個情聖似的,怎麼現在反倒突然就沒了影?
她坐在藤椅上,懶洋洋的看著餘暉,蘇念白很是享受的眯了眯眼,伸手拿過一個蘋果,狠狠的咬上一大口,不再去想莫涼的事情。
門口的白色鐵門吱呀一聲,晃進了一個身影;蘇念白迎著光看的有些費勁,直到來人走進了她才看清楚,這人竟是傅麗麗。
傅麗麗還和之前一樣,似乎沒有多大的變化;隻是整個人精神了許多,眼底沒了以前的哀傷;她看到蘇念白笑的很淑女,眼睛停留在她凸起的肚子上,眉目便彎成了月牙,“你真是幸福啊。”
蘇念白一愣,看樣子她是真的放下了;也笑著迎合她,“嗯。”
“進屋坐吧。”
“不用了,我來傳達幾句莫總的話就走。”傅麗麗依舊是笑盈盈的,和之前與蘇念白一見麵就分外眼紅的那個傅麗麗相比,簡直是靈魂投胎重塑了。
莫涼?蘇念白聽到莫涼的名字,臉上的笑容不經意的一僵,隨即想到站在對麵的是傅麗麗,又很快的恢複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