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成書於什麼時代?
《山海經》的成書時代是個謎。
最早提到《山海經》的是司馬遷,其《史記·大宛列傳》中說,《禹本紀》和《山海經》中的生物過於荒誕無稽,所以作史時不敢以為參考。
最早整理《山海經》的西漢劉歆,在其《上山海經表》中認為此書是三代時所作,他說:《山海經》這本書,產生於堯舜禹的時代……禹把天下劃分成九州島島,益與伯翳等人區分萬物的本質,寫出了《山海經》。劉歆這一說法是受到《列子》的影響。《列子·湯問第五》中,夏革回答湯的疑問,提到了五座大山及山上的特產,此外還有怪異之物,這和《山海經》記載地理、特產以及怪物的寫法相似。同時,《列子》中又說這些怪物是大禹治水周行天下時親眼見過的,他的臣子伯益了解這些怪物,夷堅聽說之後把這些怪物記了下來。因此,這種說法就影響到劉歆以上的論斷。其後,王充《論衡·別通篇》、趙煜《吳越春秋》等都持這種觀點。
其實,這種說法是靠不住的。理由其一,《山海經》中有很多地名是秦代才有的,如長沙與象郡。卷十八《海內經》中說:「南方蒼梧之丘,蒼梧之淵,其中有九嶷山,舜之所葬,在長沙零陵界中。」卷十三《海內東經》:「沅水出象郡鐔城西……鬱水出象郡,而西南注南海……」長沙與象郡皆秦始皇所設置的三十六郡之一。
其二,其中有夏啟、周文王甚至春秋時代的事,如《海外西經》說夏啟在大樂之野這個地方詠歌起舞。此書既為禹時所作,怎麼會記敘夏啟為帝王時之事?《海外南經》說周文王葬於狄山,《大荒西經》中提到西周之國,國君姓姬,是後稷的後代,這正是曆史上的西周。《大荒北經》中說:「有北齊之國,薑姓……」這正是西周建立後由薑太公擔任第一任國君的齊國。所以清代學者皮錫瑞《經學通論·春秋》中批評說:《山海經》講了很多商代的事,學者卻以為夏禹是作者,真是荒謬。
其三,《山海經》中有很多觀念是春秋戰國才有的。如卷一《南山經》說到鳳凰,認為丹穴之山「有鳥焉,其狀如雞,五采而文,名曰鳳皇,首文曰德,翼文曰義,背文曰禮,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鳥也,飲食自然,自歌自舞,見則天下安寧。」德、義、禮、仁、信絕不是上古就有的道德觀念。
總的來說,此書斷非三代之作,學者一般認為,其主要部分在先秦就已完成,其表現為:
1.書中記錄了許多夏商周早期的曆史傳說,如《海內經》中鯀腹生禹以治水、《大荒北經》中禹殺共工、《海外西經》中夏啟盜竊《九辨》與《九歌》之樂等故事。
2.《山海經》記述最為詳盡、與現實誤差最小的當是《中山經》,這和夏、商、周以中原地區為統治中心有關。
3.屈原作品中有許多神話都與《山海經》所記一致,如《天問》中鯀禹治水、後羿善射、王亥樸牛、有易殺王亥、昆侖神山與黑水等,說明這些故事在戰國時代已經廣為流傳,而《山海經》也極有可能產生於這一時代。
4.《山海經》中許多地方都提到鐵,而直到春秋時代鑄鐵技術才被掌握。
所以張之洞《書目答問》卷一稱:「《山海經》、《竹書紀年》、《穆天子傳》三書,有偽托而多荒唐,然皆秦以前人所為。」
《山海經》的內容還有一部分是漢初摻入的。《朱子語類》卷一三八便以為:《山海經》中提到的很多珍禽異獸,都是記錄漢家宮室牆壁上的圖畫;《山海經》敘述的方式經常是向南多遠又什麼山,或向西多遠有什麼山,由此可知這是看著圖畫來寫的。所以袁珂先生認為「它大約成書於從春秋末年到漢代初年這一長時期中」,這一論斷大致是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