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1 / 3)

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陰了下來,烏雲遮住了月亮,四周黑漆漆的。陰風將葉子吹得沙沙作響,幾片枯葉隨風卷起打在兩個人的臉上,讓人撐不開眼。那聲音越來越近,聽是鬼哭又似狼嚎。厲無痕與沈青紋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握緊了手中的兵器。兩人眼睛緊緊盯著前方,忽然幾個白點隱隱約約出現在遠處。此時天空劃過一道閃電,厲無痕才看清原來那是幾個披麻戴孝的人,後頭還扛著兩口黑黝黝的棺材,顯然是一個送葬的隊伍。

豆粒大的雨點砸了下來,雨水順著棚頂的茅草如注而下。那隻隊伍顯然也受了影響,一夥人急急的跑到了棚子錢。這一行人,領頭的是一個須發皆白的瘦削老頭,臉上豎著一道小指寬的長疤,幹瘦的手上還攥著一個金煙杆。他命那幾個抬棺材的人將棺材放到草棚外,其餘的人則走到了棚子中避雨。

雨越下越大,一股子霧氣在腳下升騰起來。沈青紋偷偷打量著這夥人,隻覺除了那領頭的老頭外竟無一人有活人的氣息。這夥人在奔到近前的時候便停下了哭號,手中的鑼鼓也丟到了地上。他們一個個麵色慘白,目光呆滯,進到棚子後也不整理淋濕的衣裳,隻直愣愣的盯著草棚外那兩口正淋著雨的棺材。

這夥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小的是一個隻有七八歲的小姑娘。她進來的時候已經被淋得濕透,此時頭發有些散亂,隻餘一直眼睛露在外頭。雨水順著她額前的頭發滴落下來,在地上彙成了一小灘。忽然,她轉過頭對著沈青紋漏齒一笑,那笑容沒有半點天真隻讓人覺得毛骨茸然。沈青紋被那小女孩驚得後退一步正好靠進了厲無痕懷裏。厲無痕撐住她的身子將她護到身後,對著那老者一抱拳道:“幾位既是送葬,怎好讓先人在外淋雨。這棚子雖不大卻也還容得下兩口壽棺。”

那領頭的老頭兒自進到棚子後便一直坐在草棚邊上抽煙,聽見厲無痕說話,他抬手將金煙鬥在木柱上磕了三磕。此時又一道閃電劈下,厲無痕借著電光看清了那握著煙感的手,竟有六根手指。

那老頭看見厲無痕將眼光放到了他的手上,冰冷的眼神中放出一道殺機。他操著那如同鋸木的嗓音道:“你怎麼知道,那棺材裏裝的不是我的仇人?”

“這世界上哪有給仇人披麻戴孝的?”沈青紋道。

那老頭聞言一笑,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你又怎知道,我的仇人不是我的親人?”

“這……”沈青紋被那老頭問得語塞,抬手一抱拳道:“是晚輩僭越了。”

那老頭見他們不再搭話便不再理他們,伸手在懷裏摸出了個火折子,點起煙鬥抽了起來。他帶來的那些送葬人也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如同木樁一般。沈青紋偷眼去瞧那剛剛對她笑的女孩,發現她也和其他人一樣,雙目呆滯,麵無表情的杵在那裏,似乎剛剛的一笑是沈青紋臆想出來的一般。

忽然一陣馬嘶聲打破了這詭異的寧靜,一隊披著鬥笠蓑衣的大漢從雨幕中闖了出來。他們在草棚前停了下來。為首的大漢掃了一眼兩人掛在草棚門口的坐騎,翻身下馬走了進來。

“厲無痕,你可在!”

那大漢聲音洪亮,他此言一出竟然連草棚都跟著一陣,顯然這一聲吼是用了內勁的。那坐在一邊兒的老頭被他一吼,眼神猛的淩厲了起來。他敲了敲煙杆,操著那難聽至極的嗓音道:“這是誰家的畜生,竟跑到這裏亂吠。”

韓莽是個急性子,在江湖上也有幾分薄名,所以最忌諱別人對他不敬。他用眼下的餘光掃了那口出狂言的老頭一眼便抽劍砍了過去。那老頭見他出招也不慌忙,隻是眼底迸射出一道不屑。當劍尖兒就要掠到老頭咽喉之時一道風雪劍氣從陰影處打來,韓莽手腕一抖鐵劍便落到了地上。

“厲無痕,你居然暗箭傷人!”

“你找我何事。”

厲無痕的聲音波瀾不驚,他眼神平靜的看著韓莽。可這一派從容落在韓莽眼中卻成了輕視。他心中怒氣難當,一字一咬的說道:“厲無痕,你看不起我。”

“真正的好漢又何須別人看得起!”從見韓莽一進草棚作為,沈青紋便心下不喜,如今見他咄咄逼人更覺氣憤難當,厲無痕在她心中乃是一位仁人君子,平素雖不喜開口卻有著一副古道熱腸,她又豈能容別人肆意汙蔑與他?

“小丫頭,這裏沒你的事兒,識相的快快滾開。”

“你找我何事。”厲無痕並不搭理韓莽的質問。他行走江湖多年,與韓莽也打過幾次交道,深知此人秉性,因此也就越發的看不起他這番做派。

韓莽掃了一眼那坐在一旁的老頭,見他正怪笑的看著他,便厲聲道:“臭老頭兒,笑什麼笑,趕快帶著你身後這些喪氣鬼出去!”說著韓莽用劍指了指老頭身後站著的那群送葬人。

“這又不是你的地方,有屁,快放;放完,快滾。你的這身臭皮囊,老夫還不屑於收。”

“老匹夫,你敢五次三番羞辱爺爺,爺爺今天就要你好看!”

說罷他也不顧身後同伴的阻攔便要去收拾那送葬的老頭。那老頭依舊紋絲不動,隻是煙鬥一斜,敲在了旁邊的木桌上。待韓莽劍過之時隻見老頭身後原本呆若木樁的幾個人忽然動了起來!那老頭身後一共五大一小,五個大人分別是四男一女,那一個小的便是剛剛對著沈青紋露齒一笑的小女孩兒。隻見那五個大人紛紛抬頭看向韓莽,那個小孩則直接竄了過去,她的身高隻到韓莽腰際,韓莽根本沒將她放在眼裏。他伸手去撥那孩子的頭想將她摔倒一旁卻忽然感到腰間一痛,韓莽低頭一看,那孩子的手從指尖到手腕竟全沒入了他的腰際。韓莽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孩子便又是一抽,將手從他腰腹中抽了出來。韓莽定定的看著那孩子的小手,隻見那通紅的手上還攥著半截雪白的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