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禦找到了一家快遞,把醫院的檢查結果、行李以及一封信一並寄回了家裏,在信裏他向父母解釋了自己不接受治療的原因——家境貧寒,還有一個妹妹即將上大學,母親身體也不好,就算治療也有更大的可能是死在手術台上。
他丟掉了手機,隻帶著身份證和最後的幾百塊錢,在常去的公園裏找了一張長椅坐下,思考了很久。
“我要去死,但決不能沒有意義地死。”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還站在醫院門口,天色已完全黑了下去,楊禦漫無目的地遊走在街頭,沿著腳下的街一直走、一直走,周圍的房屋漸漸變得稀疏,街燈也忽明忽暗。
“這種地方發生個犯罪事件很正常吧,死於見義勇為應該不算沒有意義吧?”他喃喃自語。
也許這就是命運,楊禦突然聽見了女子的尖叫聲,在靜謐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他飛快地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跑去。
那是一個廢棄的倉庫。楊禦衝了進去發現值班室有一絲光線傳出,他打電話報了警,然後一腳踢開了值班室本就腐朽的大門。
裏麵有一地的針筒、一張桌子、桌子上的尖刀、一張床,床上有一個女人衣衫半褪,看起來神誌不清但仍在極力反抗,還有三個骨瘦如柴的男人,其中一個正在試圖侵犯那個女人,另外兩個湊在桌子旁打牌。
“住手!”楊禦吼道。
那兩個玩牌的男子見狀,拿起桌子上的刀向楊禦走來。
楊禦有心尋死,心中無比冷靜,當務之急是拖住時間等警察趕來,他試圖與對方交涉:“大哥,我沒有報警,我隻是一時衝動想英雄救美,我把錢都留下。”一邊說話,他一邊向後移動一邊從褲兜裏把錢全都抓出來撒在地上。
其中一個紅發的男子使了一個眼色,另一個綠發男子突然暴起加速,持刀向楊禦衝過去。
楊禦早有準備,看見紅發的眼神不對便立馬開始逃跑,綠發男子在後麵緊追不舍,空曠的倉庫裏回蕩著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
“該死,這兩個彩虹頭怎麼跑得這麼快。”楊禦心下焦急。
其實不是彩虹頭跑得快,是楊禦因為過度悲傷已經兩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了,眼下實在虛弱。
很不幸,楊禦被追上了,他被綠發男子一下子撲到在地,紅發男子隨後走來把楊禦拖回值班室,綁在了椅子上。
“老三別玩了,這小子估計報警了咱們得撤。”紅發男子的語氣十分焦急。
那個老三,藍發青年,這才收回了在女子身上摸索的手。
看見女子幸免於難,楊禦心裏終於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一陣警笛聲傳來。
“媽的你小子果然報警了。”紅發男子盛怒之下,一刀捅進了楊禦的胸膛,鮮血瞬間湧出,三人即刻離開。
楊禦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椅子掙翻,一口咬住了紅發男子的褲腳,眼睛死死盯著他們三人,但終究隻是徒勞。
最後,神智恍惚間,楊禦聽見了逃跑的聲音,追趕的聲音,打鬥的聲音,手銬上鎖的聲音,他看見了一身警服。他心裏最後一絲掛念消逝了,他的心逐漸變得安寧,心髒也漸漸停止跳動。
楊禦死了。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上浮,不斷地上升,他看見腳下的倉庫、城市、大陸、地球、太陽係、銀河,停留在了一個無邊無際混沌不明的地方,麵前是一團光。
“你後悔嗎?”光說。
“對於哪一件事?”楊禦反問。
“所有。”光說。
“有的人18歲就死了,隻是到70歲才埋葬,我活了22年,死在了22歲。我不後悔生,更不後悔死。”楊禦回答,麵帶笑容。
“你想再活一世嗎?”光問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