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北漠帥帳之內。
“把莫元帥請進來。”蕭洛痕脫掉了戰甲,換上了黑色錦袍,收斂了戰場上的殺氣,但依舊霸氣十足。慵懶的坐進鋪著白狐皮的帥椅之內,垂著眼,長長的睫毛擋住了眼中的精光,看著手中把玩著的玉佩,讓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莫雨被綁進大帳,傲然的挺著胸,抬著頭,往帳中間一站,東瞅瞅西看看,全無懼色。隻是臉色蒼白得很,額頭上冷汗涔涔。
“莫元帥覺得本帥大帳如何?可與你的大帳媲美?”蕭洛痕不知何時抬起頭,微眯著眼,仔細的打量著她。
“我的帥帳當然不及蕭元帥的華麗,南詔現在內憂外患,怎比得北漠傾全國之力打這一仗,無論從人力上還是財力上都是那麼富足。”莫雨對答不卑不亢。暗中也諷刺了蕭洛痕勝也是勝在人力與財力的優勢上,並非是勝於謀略與自身的實力。
蕭洛痕又豈會聽不出這話外之音,深吸了一口氣,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但眼中的寒意更勝,仿佛一把磨利了的刀,就要落下一般。
莫雨抬了抬下巴,一副挑釁的表情。
一旁的崔少平壓不住火了,“喂,你都被擒了,還這麼囂張,活得不耐煩了!”說著一把拎起莫雨的衣領,他本就比莫雨高出半個頭,這下莫雨整個身子都被他舉了起來,腳都離地了。
“嗬!我死事小,隻怕蕭元帥心中的疑惑就永遠也解不開了!”莫雨冷笑一聲,不急不忙的說道。
蕭洛痕眼睛一睜,“放下他!”聲音冷得讓人不由得一哆嗦。
“大哥……”崔少平還想再說什麼,但見到他那一臉的寒霜,極不情願的把莫雨往地上一扔。
摔倒時碰到了傷口,莫雨忍不住一皺眉,但還是咬緊了牙關忍住了沒出聲。慢慢的站了起來,隻是臉色比剛才更蒼白了,已經毫無血色。
蕭洛痕不由得心中也讚歎道,是個硬漢子。眼睛看著她那如雪的白衣之上的那一片紅,眉頭不由得一皺。他出手向來很有分寸,絕不會深一分,也不會淺一分。但按他出手時的分量,她衣服上的血不會隻有那麼少。
帥案前的燭光微微一動,人已經站在莫雨的身前。用手在莫雨的傷處一探,眉頭皺得更緊,手一用力,“嘶!”的一聲,傷口處的衣服便被撕開。原來莫雨在腰間纏了很多的白布,如今都已經吸飽了血,紅得讓人眩目。
“你自己把匕首紮得更深了?”蕭洛痕眼中閃著怒意,有一種被算計的感覺揮之不去。他紮傷莫炎隻是讓他失去戰鬥力,並不想他死,所以下手極有分寸,但眼前他流了這麼多血,很顯然傷口比他預想的要深得多。匕首從刺入到拔出,沒有別人能接觸得到,隻有他或者是莫炎,那就隻能是莫炎自己做的。
“為什麼?”蕭洛痕緊盯著莫雨的眼睛,仿佛要從那裏看出她心裏究竟想的是什麼。
艱難的牽出一抹笑“不想被活捉唄!”語氣說得很輕鬆,好像說得是別人的事一樣。
“你完全可以刺得再深些,那樣你就可以當場沒命!”他緊盯著她臉上的一切表情,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太疼了,下不了手。”莫雨聳聳肩,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抬著頭,讓他望進自己的眼睛,讓他看出自己是在說謊。
“是嗎?還是既想活著,又不想受本帥軍中的刑具,所以把自己弄得失血過多,讓本帥無法對你動刑。”蕭洛痕挑了挑眉,表示自己猜到了她想什麼。
“元帥說是,就是吧!不過……元帥如果真想從我嘴裏知道什麼,那還真得給我……治治傷了,我……”莫雨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極限,全身無力,眼前發黑,站都站不穩了,說話也十分費力。
腿一軟,以為會摔倒在地上,沒想到卻摔進了一個寬闊的臂彎之中。
蕭洛痕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會伸手接住他倒下的身子,也許是為了知道真相,怕他摔死吧,他這麼告訴自己。
莫雨蒼白的嘴唇,張了張,好像在說什麼,可是聲音輕得連蕭洛痕離得那麼近也聽不清,他把頭低下去,耳朵幾乎貼在了她的嘴上,才聽出她說的話:“要想知道真相,……別讓軍醫治我,……請元帥親自動手,別讓別人看見……否則……,我死也不會說!”蕭洛痕抬起頭,眼中充滿了疑惑的望著她,莫雨知道他聽到了,唇角微微挑了挑,勾起一抹笑,那抹笑,笑得那麼淡然,那麼虛無,如落日的一抹餘輝,當你想抓住時早已經消失了蹤跡,或者那本就是你抓不住的。
臂彎一沉,莫雨已經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