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棕翮站在台階上往這邊看過來,他靠著牆壁站著,拿著文件的手不自覺隨著音樂打節拍,放縱自己沉浸在這片要把他吞沒的寧靜裏,眼睛不由自主地望著沙發上的女人,她的頭發剪短了,以前的過肩發現在隻是蓋住耳朵,平時看著傻裏傻氣又晶晶亮的大眼睛閉著,挺挺的鼻梁骨,微微抿著笑的嘴角。
她是在為音樂而笑呢,還是因為孩子呢?莊棕翮嘴角跟著上揚,三十一年來從未有過的心滿意足,甚至奢望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要,就這樣站著看著,陪著。
短暫休息之後,辛以可覺得沒那麼累,懷孕之後她總覺得腰酸的難受,收拾幾本書的功夫就累得她要坐下來休息。辛以可每天會看嬰兒書和給胎兒聽音樂,和孩子說說話,這是她每天的必備課,很簡單又幸福。
咦,拿文件要這麼久嗎?辛以可撐著沙發艱難地站起來。看到不遠處的莊棕翮,他表情放鬆,眼神算是柔和的吧,可辛以可覺得頭皮發麻,因為這時候的莊棕翮竟然是溫柔的,他在看什麼?
莊棕翮像被人突然闖進了獨立的世界一樣,他站直身子收去臉上的笑意及溫和,仍舊是那個冷冰冰的麵孔,麵無表情地對辛以可揚揚文件。
這就是一秒鍾回到現實吧,莊棕翮想,我怎麼可能什麼都不要,又怎麼能做到時間停留在那一秒呢,單是這女人一張口就一切都碎了。
莊棕翀心裏是怎麼想的,莊棕翮再清楚不過,沒有男人能接受妻子懷著別人的孩子,就算這個孩子是他威逼利誘得來的,就算這個孩子是他哥哥的孩子,仍舊沒有人能做得到。莊棕翮這幾個月避著不見莊棕翀及辛以可,這樣的結果對所有人都好吧,他不應該摻和其中,應該止住不應該的情緒,理智的做個局外人,接受孩子開口叫大伯。
“預產期什麼時候?”
辛以可把預產期數字說出來,“還有二十四周。”
莊棕翮的視線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房子的裝修還是以前的風格,到現在還沒有給孩子置辦房間嗎?莊棕翮沒有問,“有什麼需要嗎?”聲音突破常規的低聲溫和。
有人關心讓辛以可心情很好,她搖著頭笑,“沒有呀。”她又皺皺眉頭苦惱地說,“想吃青青脆脆的棗子。”現在已經過了時節,真是奇怪的念頭,對著其他人時候她沒挑過的,可能是很久沒見莊棕翮,他又格外的好相處吧。
“你為什麼總笑?”
辛以可呃一聲,傻裏傻氣地說,“因為別人說準媽媽心情好的話,寶寶會漂亮。”
“人家說的是真心情好,你這是傻笑,孩子會變傻。”莊棕翮拆穿她。
辛以可傻眼,表情幹巴巴的不知道該不該笑。
莊棕翮就是有這個本事,把好好的話題瞬間變得僵硬,好好的氣氛一句話變得無法交談下去。辛以可微微低著頭不願意搭理莊棕翮,甚至帶著點執拗的孩子氣,莊棕翮摸摸顴骨,有些不大自然,“有胎動嗎?”這是問孕婦的常規問題吧,莊棕翮想,他根本沒見過幾個孕婦,哪裏知道該問什麼。
辛以可見他問起孩子,不好再小性子,擔憂地點頭,“隻有過一次。”上次去檢查醫生說讓她注意些,正常的這時候要有胎動了。
莊棕翮抬手指指像午後催眠曲一樣的音樂,“換首歌,節奏快些的。”
辛以可以為他不喜歡這樣的輕緩音樂,心裏嘀咕著這人真挑剔,還是去換了音樂,強烈的快節奏,敲著點樂符敲在心上,讓人想要跟著點頭晃腦地晃悠起來。
辛以可奇異地發現,動的不是她,而是她肚子裏的那位。
辛以可捧著肚子,怔愣愣地對莊棕翮說,表情呆呆的,“他動了。”
莊棕翮得意地笑,“你聽的音樂節奏太慢,他要睡著了。”他本想緩和下氣氛的,說出口覺得狗尾續貂的作用,顯得拙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