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八年的記憶再看到父母時,她不禁有些鼻酸。父母都老了,從前總是將身板挺得比直的父親竟有了些駝背的跡象,母親也沒有了八年前的神采,鬢角有了幾絲雪白。當她最初醒來訝異於父母的老化時,卻聽到母親略帶抽泣的責備,這時她才知道彼此的時間竟有了些微的誤差。

之後在彼此的交談中,大家才有了初步的共識,她失憶了。失憶的時間長短,不多不少整整八年。大病初愈後,她便與父母從番市回到了凰城。

如今的凰城與八年前相比自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近來來當地政府為了吸引外商投資,製定了一係列相應的優惠政策,於是乎,凰城幾乎一夕間如雨後春筍般冒了一大堆獨資或合資公司。夜尋回到凰城在家休養了一段時間後,便在其中一家台商投資的鼎風貿易公司找了份文員的工作。

說起這間鼎風貿易公司,雖然規模不大,員工待遇卻是十分優厚,且每年不忙的時候還可以有長達一個月的帶薪假期。當初夜尋正是看好這些個福利才義無返顧地的放棄了父母托人找熟人為她安排的一份在某事業單位任職的機會。原來李經理在的時候,公司事務本還算得隨意,可是自打李經理被調回總部,如今這位新經理——陸成海走馬上任後,公司的事務就一下子多了起來,搞的很多時候夜尋都不得不加班加點的來完成陸成海吩咐她的工作。

說起來這位陸經理雖然終日不苟言笑,卻因生了副酷似韓劇明星蘇誌*的俊臉,外加公司太子爺的身份,毫無意外地成了公司眾多單身女性中眼中的鑽石王老五,於是乎一個個各出奇招,爭相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要惹他的注意。

夜尋雖然不愛看韓劇卻也在新來的前台小妹孔丫丫唧哩呱啦的話語中了解到這個叫蘇什麼的曾經演過一部很火很火的電視劇叫《對不起,我愛你》,當知道夜尋竟不知道蘇大明星為何方神聖時,丫丫獻寶似的從手機裏調出一張蘇某人酷酷的寫真圖片以供夜尋瞻仰掃盲。誰知楚同學竟很不識時務地說了句,要是眼睛長再大點兒就好了。搞得熱愛韓流文化的丫丫狠狠鄙視了一頓她的審美觀。

話說回來,評心而論,夜尋倒不覺得陸成海與這個姓蘇的十分想像,若非要說二者間有何相似之處,那大概就是都有種幹淨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清冷氣質吧。

有別於公司眾位女同事對陸成海的眾星捧月、趨之若騖,夜尋那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就要顯得理智得多。不知是不是這個與眾不同的特殊之處,竟搞得陸成海對她青睞有加,直接調她去做了自己的行政助理。

這個安排在其他同事眼中無疑是個華麗麗的升遷,可對於身在其位的夜尋而言卻隻能暗暗叫苦。因為她這位帥哥上司實在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每天都會塞一大堆工作來填補她的空閑時間。

好不容易將那堪比小半本書的文件弄完,看看表卻已經快八點了。她之前全神貫注隻顧著工作,如今閑下來,才覺得肚子有些餓了。

她把文件放在一旁,抓起包包,起身剛要離開,誰知辦公室的燈突然滅了,四周頓時一片黑暗。因為過了下班的時間,公司裏的人早就都走光了,突然陷入這樣寂靜的一片黑暗中,夜尋不禁有些害怕。偏偏此時走廊上突然傳來達、達、達……的一陣腳步聲。那腳步聲在走廊裏踱來踱去並不停息,過分規律得讓人頭皮麻麻的,讓夜尋不由得想起前幾天看過的某部恐怖電影中的情節。

該死,怎麼偏偏這個點子上想起恐怖電影。夜尋在心中不由得低咒自己那突然變得豐富的想像力。

不要自己嚇自己,人嚇人,嚇死人哪。她強迫自己大著膽子,一路摸索著走到門口打開門,探頭去看去,黑暗中她依稀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

那人在黑暗中踱來踱去,竟像是在打電話。夜尋依稀可以在寂靜中聽到聽筒那端傳來嘟嘟做響的盲音。

那人轉了個身,微弱的月光下,夜尋看到一張極富男子魅力的臉,原本緊張的神精一下放鬆下來,剛想上有打招呼,卻聽到陸成海舉著電話輕柔地說:

“小雅,祝你生日快樂。”

夜尋有些錯愕地看著一向冷靜自恃的上司對著明顯沒有接通的電話自言自語著。”今年是你二十九歲的生日,雖然你總對外宣揚自己永遠十八歲,如今卻也到了這個年紀。今年的禮物,依然是一隻玩具熊,你說過每年的生日都要我送你玩具熊。嗬嗬,算起來離我們的約定已經過了十五年了,可你瞧我多守承諾從沒忘記過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