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誥命對安遠侯太夫人來說,算得了什麼,不過是她放在箱子裏用來喂蠹魚的幾軸綢緞。
這樣的福氣,鄭三嬸覺得,別人家愛要就要,自己的女兒是不能要的。
見兒媳眼角有淚,鄭老太爺又歎一聲,嫣然偎依在娘的懷裏,看著為難的祖父還是沒有說出話來,十一歲的孩子,不是不懂事了。
鄭三嬸終究沒拗得過自己的公公,終究淚汪汪的讓女兒進府去了。嫣然也換下平日的衣衫,穿上侯府丫鬟穿的衣衫,隨鄭老爺子進府去了。
一路上鄭老爺子給孫女講著府裏的規矩,嫣然仔細聽著,心裏卻有一絲悵惘。眼看著侯府將到,鄭老爺子瞧著孫女的神色不由一歎:“嫣然,我們鄭家,能得衣食飽暖,全托賴著主人。你進了府,服侍主人可要精心。至於做通房姨娘的,你不願意,祖父也不會強要你去。”
“我知道了,阿公,您就放心。”鄭老爺子瞧著乖巧的孫女,心裏的歎息更深,原本還想著在外麵給孫女尋一門好親事,不拘那做生意的,等到重孫兒出來,好好供重孫讀書,也能洗掉身上這個奴字,可怎麼就忘了,主人可以答應,當然也能收回。
到的二門處,鄭老爺子把嫣然交給一個早等候在那的婆子:“侄媳婦,我這個孫女從沒服侍過人,還要你多教導!”
這府裏的下人就沒一個不知道鄭家的孫女格外被疼惜的事,聽鄭老爺子這麼說孫大家的就笑了:“鄭大叔,您放心,咱們也是幾輩子的交情了,該幫忙的我一定會幫忙。”
鄭老爺子又叮囑嫣然幾句,這才瞧著嫣然和孫大家的進去,看著孫女背影,鄭老爺子過了很久才踱著步子離開。命就是這樣,看她的造化了。
嫣然逢年過節時候,也曾進府給幾位主人問安磕頭,可這一回和原來不大一樣,一路上嫣然都低著頭,跟著孫大家的往裏麵去。
瞧見嫣然這樣孫大家的反而笑了:“鄭家在這府裏,也是老人兒了,你現在進府服侍,在主人跟前也是不一樣的,若太拘謹,豈不被人笑,這家裏的還比不上外頭買來的不成?”
“嬸嬸說的我明白,可這初進來,也該恭敬些,不給長輩們丟臉才是!”嫣然的回答讓孫大家的仔細瞧了瞧她,接著就笑了:“果然和別人不一樣。”
說話時候她們兩人已經來到安遠侯夫人的上房,孫大家的讓嫣然在階下等候,這才走上去問門邊伺候的丫鬟:“夫人午覺醒了沒有?”
孫大家的聲音並不大,屋裏卻已有人問:“誰啊!”
門邊伺候的丫鬟急忙回了,孫大家的這才敢掀起簾子走進去,嫣然能感覺到來往的人都瞧了眼自己,從此就要和她們一樣了,嫣然心裏有些空落落的,但還是恭敬站在那。
“是鄭家妹子吧?夫人讓你進去呢!”一個十五六的姑娘笑吟吟地走到嫣然跟前,嫣然知道這是夫人身邊得用的大丫頭,名喚紅柳,忙對她行禮:“多謝姐姐了!”
紅柳笑吟吟地還了一禮,眼飛快地在嫣然臉上瞧了瞧,那笑意更深了。嫣然深吸一口氣低頭走進屋裏,不及細看就上前給安遠侯夫人行禮。
安遠侯夫人趙氏今年三十二三,見嫣然給自己行禮就讓旁邊孫大家的扶住,接著仔細往嫣然麵上瞧了瞧,才對孫大家的道:“果然鄭大叔的孫女,錯不了。”
“夫人說的是。”孫大家的忙應是,又奉承了幾句,趙氏剛要說話就有丫鬟進來:“夫人,老夫人來了。”
聽的這話,趙氏忙帶人出外迎接,果然見安遠侯太夫人扶了個小丫鬟走過來,趙氏忙上前扶住婆婆:“天熱,婆婆有什麼事就讓人來吩咐媳婦就是,這樣大老遠走過來,媳婦心裏難安。”
“前兒請的太醫不是說了,讓我多走動走動,散散也好,我方才醒過來,想著晚飯該吃什麼,索性過來和你親自說呢。”安遠侯太夫人慢條斯理說著,就要進屋時瞅見旁邊的嫣然,有些驚訝地問趙氏:“這不是紅玉她孫女兒,怎的在這,不年不節的,你尋她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