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死後哀榮都是做給活人看的,再榮寵和死去的人也無關。如今的長樂、不,應該是司馬長樂當然懂事,一個勁掙紮著要下地謝恩。皇帝卻牢牢抱住她,不許她動彈。
長樂很是善於利用自己的長處,她用肖似亡母、楚楚動人的大眼睛純純地凝視皇帝,貌似無限感激地說道:“長樂謝父皇隆恩。”又對李賢妃靦腆笑道,“賢妃娘娘,長樂很乖的,還請賢妃娘娘不要嫌棄長樂。”嘔,好想吐一個先。司馬長樂為自己的語氣惡寒不已。
賢妃掩嘴而笑說:“公主不愧是皇上骨血,果然聰慧過人。”她柔聲道,“本宮對公主喜歡得很呢,必當視公主為親女。”她雖育有皇子,卻沒有公主承歡膝下,這份歡喜之下倒有幾分真心。
皇帝撫須點頭,端詳著長樂,又道:“朕的樂兒便是滄海遺珠,若非今日偶然,朕真不知何時才會知道還有個十三公主。我兒受了這麼多年苦楚,朕將宜陽郡賜為食邑以作補償,且加賜”嵐清“二字為封號。
殿中一時靜寂,得了”宜陽嵐清“為封號,長樂就是尊貴無比的正一品雙封號郡公主。這種品級的公主不僅與親王同爵,還是眾公主之首,可與東宮太子一樣自稱為”孤“。自從東芝蘭珍公主出嫁,宮裏已經許多年沒有地位如此尊貴的公主了。
並且,這種尊貴地位對於現在的宮中來說不是虛設。太後和超品皇後都已薨逝,宮中品級尊貴的皇妃根本就沒有,就連兩位打理後宮的賢淑二妃都不過是個從一品,以後恐怕皇帝後宮諸位內命婦女眷,就是這五歲的小丫頭最為尊貴了!
長樂撲閃桃花大眼瞧著皇帝,貌似滿麵懵懂,此外,她還納悶這些人的表情為何會如此奇怪?
皇帝兒女眾多,加上長樂,活著的死去的公主皇子總共十幾位。雖然人人一出世就都有封號,但是諸位公主都遵循皇家封號賜封嚴規,向來以食邑名稱呼。
例如錢淑妃所出、與景王一母同胞的皇帝庶長女在皇帝繼位後賜食邑河西縣,被稱為河西公主。下嫁時皇帝才加賜封號”蘭羽“,又稱河西蘭羽公主。
食邑富庶與否是皇帝對公主寵愛與否的風向標。得皇帝青眼的公主,食邑大多在富庶的東南方向;平常公主食邑位於大周中部;不得皇帝喜歡或者因事觸惹了皇帝的公主食邑那就隻有往西邊和北邊去——西邊有前蜀、北鄰楚國。
大傾一省轄八郡,一郡轄三縣。一般而言公主食邑隻是一縣之地,以一郡為食邑者少之又少。如果這一郡之地的民生經濟都還算不錯,更足見皇帝厚愛中的厚愛。
本朝以前隻有皇帝嫡女東芝蘭珍公主下嫁前的食邑為一郡之地,如今卻要加上新鮮出爐的宜陽嵐清公主司馬長樂。
若要說起富庶,宜陽郡雖比不了東芝郡。可是宜陽郡與大都永安城城毗鄰連接,若非皇帝最心愛的兒女,不會以京畿三省郡縣為封地或食邑。
不過皇帝這般厚愛嵐清公主,眾妃倒也能勉強理解。一者嵐清公主是皇帝最年幼的孩子,自來父母多寵幼子幺女;二來不知因何緣故她受了幾年苦楚,皇帝如此無非是補償。曆朝還有公主非嫡非長非幼卻同樣得此厚賜呢。
隻是宜陽郡這個地方著實有點特殊,不僅是京畿重地,還駐紮著左右兩部精兵。雖然公主沒有提調軍隊的權力,可是駐紮於食邑的軍隊卻有護衛公主安危的職責。當中分寸如果拿捏得好,事有可為哪。在者如今朝廷還未立太子,朝中立太子之聲不絕,如今更有愈演愈烈之勢,安知皇帝此舉沒有深意?所以李賢妃得了暫時撫育嵐清公主這個好彩頭,讓不少妃嬪心中羨嫉。
見長樂隻管眨巴眼睛賣萌,七喜公公小聲提點道:”公主殿下,快快叩謝皇恩啊。本朝隻有皇後嫡女東芝蘭珍公主得以一郡之地為食邑,加賜封號本朝公主中也不多見。陛下如此厚待公主,當真是皇恩浩蕩、慈父心腸!“
長樂從善如流,立刻由皇帝膝上滑落於地。皇帝這次沒有攔她,讓她給自己結結實實磕了頭謝恩。待長樂站起身,由七喜帶頭,領著眾宮人給她行大禮,齊聲高呼:”宜陽嵐清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以賢妃、淑妃為首的二妃也趕緊從座上起身向長樂行了個半禮。其餘站在一旁的妃嬪們都屈膝福身跪下去,足足行了全禮。這樣聲勢浩大的宮中禮節,當年隻有皇後嫡女東芝蘭珍公主才配享有。
聲浪真是太大,再加上妃嬪也一同行禮實在不同尋常,長樂的小身體微微搖晃,差點摔倒。她心裏驚疑不定,暗自嘀咕著怎麼連娘娘們也要行禮?不敢怠慢,她趕緊說:”免禮,平身。各位娘娘……嵐清不敢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