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胎在地麵上沙沙作響,打斷了正在練琴的常葉琉璃子。在集中心神演奏的時候,任何細小的聲音都會顯得格外刺耳。
一定是因為感覺熱,才打開窗戶練琴的。今天有六年未曾謀麵的客人,所以才特地花上兩個小時來練習,結果沒有一次演奏成功。
“終於來了!”
她胡亂把琴弓往譜麵一扔,站起身來,從敞開的窗戶向外望去。
還沒有熄火的“奔馳”車後座上,並排坐著兩個人。
“兩個人?金田一君不是一個人來的呀?”凝視之際,她脫口而出道。
研太郎首先從前門下車,打開車子後門,接過旅行包,接著走出一位長發少女。
沒見過。 是誰?
不出片刻,金田一從對側的門走出。一眼就知道是他。老遠就看到濃重的眉毛,還有手插在兜裏,走路蹦蹦跳跳的樣子,真是一點都沒有變。
與六年前不同的是,辮子長長了,個子也長高了。
“真懷念啊……一點都沒變……”
原本就記憶力超群的琉璃子,對於那個夏天發生的事,感覺像發生在昨天一樣,曆曆在目。仿佛她所喜愛的那些樂譜一樣,全都清晰地裝入了記憶中。
盡管上了年紀,但總能記住久遠的事情。大概是因為年輕時的快樂太值得回味了吧。
輕井澤不僅儲藏了辛酸痛苦的回憶,還有那些令人激動的回憶。
那個夏天治愈了我失去家人的傷痛,而讓我回憶那些往事的鑰匙,就散落在這座邪宗館內,這也真是我喜愛它的原因吧。
草木的濃綠和芬芳、清風的涼爽,還有別墅區深處的寂靜,像鬧鈴一樣逐一喚醒著我的記憶。
所以,除了去東京開音樂會錄製專輯,琉璃子一有時間就會回到輕井澤。平時一些雜誌的采訪,也會在這座館中的客房內進行,否則就會在當地中意的店鋪內。
現在雖然成了出名的演奏家,但小提琴課還不能少,講師都是由“叔叔”繪馬龍之介請到家裏。
邪宗館裏應有盡有。繪馬純矢又是經常討論藝術的好對手。像哥哥一樣聽之任之的井澤研太郎。還有最可信賴,無論發生什麼都可以找他商量的荒木比呂。
和他們都是一生的朋友,無論什麼時候都相依相伴,互相爭論,分享幸福。
這是琉璃子現在最大的心願。
如果再加上一個所謂“朋友”的金田一。
雖然每年都給他寄去了“暑中探望”的明信片,但一次也沒有得到回應。有時感到悲傷,他是不是對我們沒有興趣了。但是他沒有忘記,這比什麼都令人高興。
金田一漸漸走近,而沒有注意到琉璃子的視線。腳踩著小路上的小石子,連這種聲音都能勾起人的回憶。
他仍然是“朋友”。六年前那個夏天的麵孔都聚到了邪宗館,好像湊齊了最後一件收藏品,令人心情愉悅。
可是……金田一旁邊的少女。那女孩是誰?應該不是朋友。
稍有不快,但琉璃子還是拋開這樣的想法,離開了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