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踩著沉重的腳步。

這也難怪,因為他已經在積雪深及膝蓋的山路裏,連續走了四個小時以上。

當初為了丟棄體而來到這座深山,卻因為突發狀況而開始走楣運。

在接受警察盤問時,還不覺得怎麼樣。因為他在劇團裏是一個演技派的演員。本來應該

是兩、三分鍾的閑聊就可以結束。

都是那隻狗害的!

惡魔無意間把附著在腳上的雪踢掉。

手腕被警犬咬住,使得他莫口白辯。

他隻好用藏在背後的利刃冷不防地刺殺警察。不習慣用刀,因此沒能力刺中要害是一個

敗筆。盡職的警察雖然流血倒地,但仍然雙手緊握手槍,使得他不得不棄車逃亡。

之後,他趁著下雪往山裏麵逃竄,但是沒想到卻導致更糟的情況。

當發覺時,他已經迷失在大雪紛飛的山路裏。

警方現在在山下大概準備要進行大規模的搜山行動吧。不過,在這場大雪中,警方還無

法展開行動。這可以算是唯一的僥幸。

我還不可以被逮捕。

好不容易才剛開始體驗殺人的樂趣。

算一算,這雙手已經勒死九個人了。好不容易快要跳到二位數之際,竟然出狀況,真的

是太衰了。

惡魔緊握住拳頭,手套裏的手指幾乎要失去感覺,緊握就會產生刺痛。

一邊撥掉頭上的積雪一邊思索。

如果可以順利脫逃,就要去做整容手術,然後去找份工作…。

當生活穩定之後,我還要到處殺人。

用這雙手勒緊別人的頸子…。

隻要一想到這裏,精神就又來了。

停下來的雙腳又開始跨出去了。

路上堆積的雪有如小麥粉一般,用腳一踢就會飛揚到臉上。

惡魔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山路前進。

他並沒有目標,但是隻要有路,一定會有出路。他深信不疑,繼續往積雪的山坡路前

進。

沒多久,他從大雪紛飛的細縫中,見到朱紅色的屋頂。

那是民房的屋頂,從窗戶也可見到亮光。

惡魔的嘴角往上吊。

殺人魔露出狡猾殘忍的奸笑。

再走數百公尺就到了。再撐一下。

再撐一下……

“這場什麼狗屁雪、還不快點停!”

金田一一舉起滑雪杖大聲嚷嚷。隨著滑雪杖揚起的雪塊剛好打在金田一的臉上。

“——璞嗤!”

在一旁看的七瀨美雪以被打敗的表情說話:“都是因為阿一你擅自在滑雪練習場之外的

地方下來,所以才會變成這樣啊。”

“還說咧!下大雪使得升降椅停止運轉,如果照那樣直直下去,根本就到不了山莊。同

一座山,隻要斜斜地穿越過去,應該就可以回到國民旅館。”

阿一邊說邊把鼻子上的雪塊擦掉。

“我卻不那麼認為。”

美雪愈來愈聽不下去:“——通常都是先滑到山下,然後搭計程車回國民旅館。你從小

就喜歡和別人唱反調,而且頑固得要命…”

“真是羅哩八嗦,每次隻要和你出來旅行,總是會遇到災難、或是被卷入奇怪的事件

裏…”

“阿一,你說什麼!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才對吧:以前就沒有發生過這種事嗎?你提議

要去陌生的地力滑雪,不僅差一點遇難,最後躲進小木尾裏,結果在那裏麵發生殺人事件…

“喂,美雪!我們太幸運了!”

“阿一,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別說了,你看那棟房子!”

阿一用滑雪杖指著斜麵下方一棟有紅色屋頂的房子。

“咦?可是剛才我們看到的別墅,裏麵都沒有住人啊。這一帶的別墅,一到了冬季,幾

乎都沒有人使用…”

阿一笑著對不抱希望的美雪說:“沒問題的啦。你看冰柱就知道了嘛。”

“冰柱?”

“我們之前所見到的無人別墅,屋簷下的冰柱並沒有像現在這棟這樣巨大吧?”

“這麼說來…不過,那又怎樣?”

“冰柱這玩意的形成是靠屋頂上的積雪融化滴下來,再因為天氣冷而結凍所形成的。有

巨大的冰柱表示說,這棟房子因為有熱氣,所以屋頂”的積雪才會融化而形成冰柱。“”

哦、原來如此…“”我們走吧!那裏麵一定有暖氣。“”嗯。“美雪看了一看這位好像靠不

住卻又靠得住的青梅竹馬:“——等我一下,阿一!”

美雪帶著笑容追上去。

“真是不好意思,總算是獲救了。”

阿一一邊撥弄被雪淋濕的頭發,一邊在寬敞的玄關脫下滑雪鞋。並說,“好大的一棟別

墅。光是玄關就差不多和我的房間一樣大。”

金田一腳下濕透的襪子踩在高級的走廊地板上。

“對不起,有人在嗎?阿一,把鞋子排整齊啊!”

美雪很惶恐地幫阿一把滑雪鞋排整齊。

“請放輕鬆,今天的客人不隻你們兩位而已。”

別墅的主人笑著回頭說話。

男主人大約有三十幾歲吧。頭發抹發油往後梳,身上穿著閃閃發亮、質地很高級的長

袍。

“不隻有我們兩個是什麼意思呢?”

阿一發問。

男主人的手搭在厚重的木門上並停下腳步:“從剛才起,陸續有客人來訪。他們和你們

一樣來躲避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我自己也對這場大雪很吃驚。這個季節應該是不會再下雪

才對啊。本來,我是想趁雪還沒融化之前,趕來這裏滑雪,真是的,早知道晚一個禮拜再來

也還來得及。近年來,世界各它的氣象都很異常,哈哈哈哈。”

男主人連續說了一串話。

“不過,算是很幸運了。”

阿一說。

“——這一帶雖然有很多別墅,但是都沒有人住。如果這裏也沒有人的話,那我們就真

的遇難了!”

男主人一邊推開門一邊說:“原來如此,那真的算你們幸運。我也是三天前才來的,已

經有一個月沒來了。這裏是別墅,夏天經常來,冬天會來兩、三次,有時候來滑雪停留一個

禮拜。除了我這裏以外,這附近的別墅到了冬天好像完全沒有人使用,如果我沒來,也許你

們真的就凍死了。哈哈哈哈。”

男主人的笑容和身上高貴的長袍很搭調。

對阿一他們來說,這種事一點都不好笑,阿一和美雪互看一眼,便露出客套性的笑容。

“來,請進吧。”

男主人的手掌朝上,恭敬地請阿一和美雪入室。

門的那一端是一個類似寬闊大廳的場所。從裏麵飄出暖洋洋的暖氣。

“哇,好漂亮哦。”

美雪一踏進來就眯著眼睛讚歎。

天花板挑高直達屋頂,質感相當好的原木被用來做為梁柱。

地板也是采用高級木材製成的。

有一棵大型的觀葉植物被擺設在屋子的角落裏,窗戶旁也有從天花板懸吊而下的盆栽隨

著空調的徐風微微搖動葉片。

漆成象牙白的牆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照明燈,下方有各種風格的繪畫。

“哇塞!我在課本上看過這幅畫,作者好像是…帕塔利洛!”

美雪嘲笑阿一的無知、“是尤多利洛才對吧?他是巴黎很有名的畫家啊。”

“哦,就是那個尤多利洛。真了不起,這幅畫值多少錢呢?”

“你真傻,這是複製畫呀,真品在羅浮爆啊。”

“什麼?這是複製畫嗎?”

“噓!討厭…不要說那麼大聲嘛!”

美雪皺起眉頭,下巴往上揚,倉惶離開阿一身邊,往裏麵前進。

“嘖!是你說的嘛。”

阿一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再一次環視整個大廳的擺設。

大廳的深處有一個大型鐵製的暖爐。進入屋內立刻感受到的那般溫暖,原來是從這裏釋

放出來的。

“哦哦哦!又有遇難者了嗎?”

明亮的聲音蓋過木柴燃燒的霹啪聲。

從圍繞著暖爐的皮製沙發椅巾,有一個年齡大約三十歲左右、身材矮胖健碩的男人站起

來。

“——哦!這次蠻年輕的嘛。應該是高中生吧?火口小姐、是不是?”

坐在肥胖男人對麵的火口小姐默默地望著阿一和美雪。

火口小姐雖然坐著,但是看得出來,她的個子相當高。大約有170公分以上吧。肩膀也

很寬,給人蠻有肌肉的感覺。

留短發,再加上畫濃的關係,使得它的五官輪廓更深。也許她有一半是西洋人的血統。

雖然年齡不詳,不過差不多是介於二十與三十歲之間吧。

別墅主人帶領阿一和美雪走進大廳後,以鄭重的語氣說:“歡迎各位蒞臨寒舍。”

“——本人是這棟別墅的主人,敝姓恩田。我現在馬上去準備熱飲,謂各位放輕鬆。”

恩田說完之後,矮胖男人接著說:“兩位同學,過來這邊,這邊比較溫暖啊。”

阿一把臉轉向他:“哦,你們是先來的客人嗎?我們大家同樣是遇難者,哈哈哈哈!”

阿一邊說邊揮手致意。

“阿一,你真沒禮貌,對初次見麵而且年長的人亂揮手。對不起,這個人很沒有常識…

美雪忙著道歉。阿一脫下濕透的滑雪外套,隨手丟在地板上,並把屁股貼近暖爐。

“哦,好暖和。美雪,你也來試看看。”

“阿一,你真是丟臉,討厭…”

美雪嘴巴雖然這麼說,不過還是忍不住把屁股靠過去。

“從你們的服裝看來,你們是滑雪迷路的吧?是不是?高中生”“是啊,都是這家夥害

的。”

阿一指著美雪的那隻手,立刻遭到美雪的指甲掐住。

“是你害的才對吧!”

“好痛啊!我開玩笑的啦!”

“嗬嗬!這小倆口真有趣。”

原本表情焦慮不安的高個子女人看見這一幕,情緒似乎有些緩和,開口說話了。

“——坐下來吧?反正外麵風雪那麼大,暫時我們都得待在這裏,我們大家好好相處

吧。”

“對了…這位美女姓火口,名叫雪子。”

“你們兩位互相認識嗎?”

矮胖男人的態度使得美雪發問,男人張開嘴巴露出雪白的牙齒:“哈哈哈哈。不是的

啦,我們也是剛剛才認識的,火口小姐,是不是?”

火口雪子皺了一下眉頭:“是啊,我們之前完全互不認識。”

說完之後,便馬上把視線移開。

男人毫不在意,繼續口沫橫飛、“聽說火口小姐的車子陷入雪堆裏,而我來爬山遇到大

風雪…真是傷腦筋,氣象報告說晴天的呀,所以我什麼東西也沒帶就來了,差一點就沒命

了。對了,我忘了自我介紹,敝姓萬田,名叫光男。萬田光男、謂多指教!我是一個喜劇演

員。隻不過沒什麼名氣而已,哈哈哈。”

“哦、你是喜劇演員嗎?真了不起。那麼,你上過電視嗎?”

美雪發問。

萬田有如炫耀他那一口潔白的牙齒一般,開口大笑。

“哈哈哈哈。我沒上過電視,隻有上過舞台而已。幾乎就像臨時演員一樣。到處跑龍

套。咦?有什麼聲音嗎?好像有『叮咚』的聲音。”

“嗯,我也有聽見聲音。”

美雪站起來窺探大門口的玄關。

萬田縮起脖子打開雙手說:“難不成又有客人上門了嗎?”

餅了一會兒,恩田推著裝有5人份咖啡的推車,帶著新來的客人進來。

恩田露出複雜的笑容、“又多一位客人了。他好像是駕雪撬迷路了……”

一邊說一邊轉頭看後麵那位高個子的男人。

男人大約二十五歲以上,全身穿著素的灰色衣物。除了手上戴著駕駛雪撬所用的獨特厚

大手套外,他的裝扮就像一個作業員。

男人頭上有積雪,他點頭開口說話。

“真是要命啊,我不小心遺失雪撬。在大風雪中走了一陣子…啊,對不起,敝姓鳳,鳳

辰馬,請多指教。”

“…事情就是這樣。”

恩田一邊把咖啡杯排在桌上一邊說道。

“——太陽已經下山了,我看不曾再有客人來了吧。這場大風雪如果下不停的話,除雪

車大概也不會來吧。各位和我搞不好要作這裏關個兩、三天,我們人家就好好地相處吧。”

“關……”

有人在嘴裏嘀咕。

阿一聽見後,放眼到窗外。

看得見的隻有狂舞的雪花和令人快要窒息的黑夜。

“對了,兩位高中生,還沒請教你們的大名吧?”

自稱為喜劇演員的萬田打破沉默。

“啊,不好意思。我姓七瀨…七瀨美雪。他是我的青悔竹馬,名叫金田一一。”

“大家好。”

阿一一邊把奶精倒入咖啡裏一邊回話。美雪再度斜眼瞪他。

“金日一?好像是以前某位偵探的名字嘛。”

鳳辰馬開口說話。

美雪笑著回答。

“是啊。他就足名偵探金田一耕助的孫子,阿一,是不足?”

在這一刹那間,阿一感覺到有一股殺氣。

雖然不知道是從誰的身上發出來的,但是可以確定某人對阿一不懷好意。

繼承天才偵探的血統,本身也被卷進不少謎案裏的金日一少年,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意想不到的發展,使得惡魔產生猶豫。

他萬萬沒想到在深山的別墅裏,而且是在這種大風雪的日子裏,除了自己以外,還有這

麼多人迷失在這裏。

與這麼多人為敵,如果一出差錯,自己一定馬上就被逮個正著。

總之,在夜深人靜之前,隻能乖乖地演一場戲。

到了半夜,這些人全部都睡著的話……。

惡魔環視周遭。

眼映入一位正在喝咖啡的少女。

它的姓名好像是叫做七瀨美雪。

她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

把手指掐在她那細細粉嫩的頸子上,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不可以壓迫它的頸動脈讓她立刻喪失意識。如果那樣,就無法欣賞到她那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