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的路上,楊二拐和楊彎舅甥倆各懷心思、一路沉默,楊彎把楊二拐送到門前就準備回家,楊二拐叫住楊彎說“走,進去坐坐。”
由於常年獨居,楊二拐的屋子裏沒有什麼人氣,但是擺設非常簡潔幹淨,沒有單身漢那種雜亂無章的感覺。
楊二拐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二胡,調了調音,慢慢悠悠的拉了一首二泉映月,聲音宛轉悠揚極富韻味。
楊彎安靜的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聽著,腦袋跟著節奏輕輕的左右搖晃,楊彎也是懂二胡的,小時候他跟楊學文一樣沒少纏著舅舅教他,可是終究不是那個料,年紀大了漸漸的也就荒廢了,今天聽到舅舅拉奏,楊彎還是很快的投入進去了。
一曲已畢,兩人都沉默著不發一言,似乎還沉浸在音樂的餘韻裏,過了好一會兒楊二拐才說“楊學文三歲的時候就來我這兒聽我拉二胡了,小孩子吵著要跟我拜師,我沒當會事兒也就順勢收下了他,沒想到這孩子聽了整整一年,風雨不綴,卻從來沒有要求我教他,每次來了都是安安靜靜的在那兒聽。後來我是真起了收下這個孩子的心思,就教他一些環指手法啊、換把手法啊之類的東西,聰明啊,這些東西,我一教那孩子就會了,他還跟我要曲譜說要自己研究,咱們這種土把式哪來的曲譜啊!後來等他長大了,手裏有力氣了,我就開始教他拉二胡,他第一次拉就完完整整的把二泉映月拉下來了,我才知道什麼是天才!說起來,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可孩子腦子裏想些什麼我是猜不透。可這麼多年相處下來,我覺得這孩子做事兒有想法,有計劃,腦子聰明,膽子還大。今天這孩子在藥房裏說的話,做的事兒你也看見了,這是一般小孩能幹的了的?老話說的好啊,莫欺少年窮!小彎,我就勸你一句,不要打楊學文的注意,他要跟你合作,你就踏踏實實的跟著做事兒。就不說楊學文將來得有多大本事,楊振宇和楊滿堂也都不是好惹的呀!”
楊二拐感慨的拍了拍楊彎的肩膀,楊彎從懷裏掏出煙來,給舅舅遞上一支點上,誠懇的說“舅,你放心,你的話我記心裏了!”
楊學文回到家的時候,在門口碰上了剛從衛生所回來的李從醫,李從醫把楊學文抱起來用滿是胡渣的大嘴使勁兒親了楊學文的臉蛋一口,笑嗬嗬的說“還是學文好啊,李強那小子,我也抱不動了,也不讓我親了!”楊學文摸著生疼的小臉蛋,鬱悶不已。
楊媽媽要出門買菜,正巧看見李從醫抱著楊學文,說“多大的人了,還要李叔叔抱,羞不羞,快下來去叫李強去,今天在咱家吃飯。”李從醫笑嗬嗬的把楊學文放下來,跟楊媽媽打了聲招呼就進去找楊振宇了。
楊學文和李強再次回到家裏的時候,院子裏已經支起了一張大桌子,圍著桌子坐滿了人。楊文婷招呼楊學文和李強進家裏去,路過桌子的時候,楊學文聽見有人說“我今天看見韓忠實回來了,聽說是他丈人去縣裏招待所叫回來的。估摸著他丈人聽說振宇哥要競選村長,也著了急了,哈哈哈!……”
韓忠實一個人在梗陽縣城的招待所住了十多天,白天偶爾回村裏村委會辦公室辦辦公,晚上和各個領導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一起吃吃喝喝,然後就繼續回到招待所睡覺,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沒了楊玲玲在耳朵跟前嘮叨,確實清淨了不少,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身上的的確良襯衫少了個扣子,嗯,還有衣服有十來天沒洗了,有點汗臭味兒。
現在想來,家裏那個婆姨除了脾氣臭了點,嗓門大了點,身材胖了點,腦子笨了點,呃,還是蠻勤快的。起碼,以前的時候韓忠實是沒有為洗衣做飯之類的事兒操過心思的。
早上的時候,老丈人來招待所找他了,那麼憨厚樸實的一個老人,且不說還救過他的命!韓忠實二話不說就跟老丈人回去了。
到家的時候楊玲玲低眉順眼的坐在沙發上沒說話,韓忠實本以為會遭到這個婆娘的冷嘲熱諷呢!他都做好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