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練兵場內，
幽黃的燈光下，
還有兩個人在裏麵。
張華扣弦的手正在發顫，可他還是咬著牙，虎口推弓拉開，箭鏃顫抖著瞄向十米外的靶子。
他深喘了一口氣，額頭上幾滴汗水沿著濃密的眉頭流下，沾染在他的睫毛上，一種像蟲豸啃噬的發癢感模糊了他的視線。
張華的手一頓，箭鏃激射而出，就聽得咚的一聲，箭矢穩穩落在靶心位置。
他咧開嘴一笑，忽而覺得手上一疼，低頭一看，就見被弓弦壓迫的手已經出現烏青滲血的傷痕，雙手都像得了帕金森一樣亂抖。
“張華，你老早都能夠做到百發百中了，在這樣練下去又有什麼用，你的手遲早要廢掉。”
晏小珍盤膝坐在地上，皺著眉頭看對方的手。
“肯定能再進一步的。”
張華握了握拳頭，掌紋皺起後，那血痕更為明顯。
晏小珍撇了撇嘴，昂起頭說道：“我們練練！”
張華眸子裏出現一縷光彩，似是也想檢驗自己的水平，他知道晏小珍的實力比自己強，眼見對方慢騰騰的從地上站起。
他兩個跨步近身，一個直拳很不留情麵的轟向晏小珍的腦袋。
晏小珍雖然有些矮胖，但動作極為靈活，餘光一抬，右手瞬間外翻抓住張華左腕，右臂用力向回拉，左腳向前一小步，同時左手屈肘，用肘尖向右平掃他頭頸部。
張華腦袋一仰，猛地摔在了地上，等他清醒過來時，晏小珍已經從身後鎖住了他的喉嚨。
“顧教官說欲速則不達，你還是不要浪費精力了。”
晏小珍在張華的耳畔輕聲道。
張華覺得靠近他的身軀挺熱的，頓時覺得脊背發麻，他趕緊道：“趕緊放開我。”
晏小珍聞言呆愣了會，手肘這才鬆開對方，微胖的臉有點紅了。
“顧宏毅不是也說過，有槍絕對不用刀，有刀絕對不會用拳頭，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就撤，我就不信我箭術還不如你。”
張華低頭去拾地上扔掉的長弓，沒敢看晏小珍的臉。
晏小珍見張華還沒消停休息的意思，她的憤恨的直跺腳，氣道：“張華，你不識好人心，不理你了。”
晏小珍氣鼓鼓的離開，跨出百步倏然又駐足，見身後的張華還在渾然無事的繼續訓練，背影倔強得她都忍不住心疼，她低罵了一句，隻能快步跑去苗秀那裏求藥。
木牆下，秦帆陪著行走吃力的宋溫亭閑逛。
“這裏沒一點末日的樣子。”
宋溫亭右手拄著拐杖，遠見到練兵場的一幕，搖著頭喟歎。
在病榻上昏迷了幾天，他溫潤的雙頰已經瘦得快剩顴骨，身子是瘦削的，臉青灰，又帶著病態的慘白。
秦帆上次見他，宋溫亭的頭發烏黑得發亮，現在卻盡是銀白色，襯得他像孤苦無依的老人。
秦帆沉默了會，道了句抱歉。
“我害死那麼多人，本就該以死謝罪，秦少爺，你不該救我的。”
宋溫亭拐杖頓了頓地麵，言語裏滿滿的都是愧疚。
說這話的時候，他還望向木牆外的角落，那裏是李靜雅徹底殺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