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送給她的及笄禮物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掛在了廳堂，當時老太太揶揄她，這麼好的東西都不知道收藏好了，莫曼蓉說好東西就應該拿出來給人看的，而不是藏著掖著的。
彭茂竹點頭道：“這是一幅好畫。”
“是元朝王蒙的真跡。”莫曼蓉掃了一眼，“千金難求。”
莫曼蓉口裏說著“千金難求”，但神情依舊淡淡的，似乎這幅畫就算是價值連城也與她沒有關係。
彭茂竹不禁有些好奇，莫曼蓉好像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究竟什麼才能入得了她的眼？
驀然又想起涼亭裏莫曼蓉對著丫鬟的笑，那笑容那麼暖人心脾，仿佛初夏的暖陽一般。那才是發自肺腑的笑，隻可惜他從來也沒有得到過。
按理說，他是她未來的夫婿，不管怎樣，她都該對他和顏悅色，殷殷相待，而她好像對他一直都很冷漠，這究竟是為什麼？難道她對他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彭茂竹從懷裏掏出一個漆木匣子，這匣子有手掌的一半寬，一寸薄，狹長狹長的。“你的及笄禮，我都沒送你什麼禮物，現在補上，你看看喜不喜歡。”
莫曼蓉是夏天過得及笄禮，那時他作為左金吾衛參軍，隨同皇帝去了避暑山莊，等他回來就一直找不到借口來送。
莫曼蓉接過拿還帶著體溫的雕花匣子，放在了茶幾上。
彭茂竹眼裏劃過一絲受傷，仍溫聲道：“你打開看看，這是我特意從江南那邊尋回來的。”
莫曼蓉垂下眼瞼，如蔥般白嫩的手探過匣子，指尖輕輕打開蓋子。
一支點翠雙鳳展翅金步搖躺在木匣子裏麵，步搖的柄是由赤金做成，雙鳳通身翠綠，羽翼輕顫，雙鳳的眼睛鑲嵌著藍寶石，嘴巴兩側懸掛著打磨得細小圓潤的南珠。
莫曼蓉隻看了一眼，不鹹不淡道：“很好。”
彭茂竹說不出的失望。
莫曼蓉抬頭看著彭茂竹俊逸的臉，雙眼毫無波瀾地道：“有一事，我想對世子爺說說。”
彭茂竹頓時眼睛一亮。莫曼蓉清幽地開了口，“這裏是莫家內院，世子爺帶著一個外男在園子裏閑逛，終究是不好，萬一衝撞了哪位妹妹……”
莫曼蓉說的外男當然指的就是潘襄。
彭茂竹不知道是怎麼走出暢華園的，他的心裏亂成了一團。洪大在身後默默地跟著，看著彭茂竹魂不守舍的模樣，心裏很是忿然，莫家大小姐怎麼能這麼對待世子爺？那冷淡的態度，就連他這個做奴才都看不下去。
不是外麵都傳莫家大小姐知書達理，謙和寬厚麼？
可方才的她連半點謙和有禮的影子都沒有。
剛轉過曲水橋，一位穿著翠綠比甲、梳著雙丫髻的丫鬟就捧著個粉彩青玉盅急匆匆地往他們這邊走來。
到了彭茂竹身邊，停下來，誠惶誠恐地行了個禮，氣喘籲籲地說：“世子爺，可找到您了，我們大太太怕您難受，特意叫人熬了醒酒湯叫您喝下。”
說著將溫熱的青玉盅恭恭敬敬地遞給彭茂竹，彭茂竹木然地接過，打開青玉蓋子，就著食盅，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