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習慣性的，月兒坐在電腦前就開始繡鞋墊。時間還早，網吧沒人，用不著費心神，月兒常這樣邊看電視劇邊做手工活，讓人看起來她很忙碌的樣子。
“上網！”沒戴麥，月兒聽見有人喊，還不及回頭，肩頭上被人一拍，針紮在了月兒的手上，大拇指上馬上立起一顆圓圓的血珠子。“老師。”對麵的人滿臉歉意。月兒滿臉迷惘，不做老師N年，這個稱呼仿佛來自上個世紀。
“我是阿吉，五年級一班23號，阿吉啊。”“哦，是阿吉啊。”月兒想起來了，五年級一班是她師範畢業帶的第一個班，阿吉則是全校有名的雙差生。
月兒上課的當天就有老師在她麵前數落阿吉，說阿吉就好比那熬不爛煮不熟的銅豌豆，長得人高馬大，模樣也算清秀，可整天就隻知道打架，像個黑社會的小混混。那老師還舉了個例子說，他為了報複老師的家訪，竟然趁天黑把老鼠藥放在了老師家的雞籠裏。
麵前這個黑黑壯壯的人還真讓月兒沒辦法與當初那個‘小油條’混在一起。“長大了，比我還高，我都認不出來了。”“嗬嗬！”阿吉笑，“我當兵剛回來，聽說老師開了這間網吧。”“我......”不知如何回答，不到10年的時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讓月兒根本無法去回顧那些往昔的日子。“老師，看見老師真好。”月兒淡淡地笑，親切溫和，近段時間月兒已經很少笑了，記得以前月兒很愛笑的，能夠馴服阿吉這樣的差生，多是因了這樣的笑容吧。
“老師，你一點都沒變，還是老樣子。”阿吉接著說，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月兒的臉，令月兒感覺很不自在，月兒臉紅了，雖說是自己的學生，畢竟男女有別，月兒轉過臉故意換了話題：“去上網？我這配置比較高，網速還行，玩傳奇嗎？”“嗬嗬。”阿吉傻笑，伸手撓了撓頭：“還不都是以前被老師給管怕了。”月兒又笑：“如果當初我不管你，恐怕你連小學也念不完，現在還不知道在那做苦力呢。”“嗬，是該謝謝老師的。”“給你開台機，老師請客。”“不要了，我真的不會玩。”“很簡單的，諾，我給你找個QQ號，不會五筆還不會拚音嗎？老師以前應該沒白教你吧。”月兒想幽默一回，順手關了電腦裏的連續劇，開了QQ。
“下次吧，下次我再來跟老師學。今天，就想來看看老師，有好多話想對你說。”阿吉這樣一說，月兒停止了動作。
“老師，還記得那次我挨打的事吧。”月兒當然記得，月兒對阿吉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次，數學老師說他逃課了，把他叫進辦公室。那老師也是脾氣不好，罵了阿吉幾句，阿吉頂嘴，老師氣不過就去提他耳朵，結果阿吉就與數學老師打起來了。月兒聽到聲音趕過來，阿吉正衝出辦公室往外跑。月兒追上去，想攔住了他，被阿吉一把推在地上，那時候的阿吉就像頭蠻牛。月兒後來有課，阿吉跑去了那裏她不知道，這一天她都沒看見阿吉回學校。
傍晚，月兒去家訪，是阿吉爸爸開的門，阿吉家黑黑暗暗地，沒開燈，屋裏的陳設看不太清楚，感覺上那些家具都很舊了。月兒把白天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給了阿吉的爸爸聽，阿吉的爸爸抄起皮鞋就往阿吉身上打，這時候，阿吉媽媽從廚房出來，伸手去攔，手背挨了幾下，阿吉爸爸才住了手。“快給老師認錯，以後在學校要聽老師的話。”阿吉爸爸說話的樣子很凶。阿吉媽媽也在一邊哄：“聽你爸爸話，快給老師認錯。”阿吉沒聽爸爸的話也沒聽媽媽的哄，死不開口倔著嘴用憤怒的眼睛盯著月兒。“你這個臭小子，看來非打死你不可。”阿吉爸又提起皮鞋。“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月兒心裏不忍，就去拉，這邊，阿吉的媽媽哭了：“你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啊。”阿吉走到屋後取了根毛巾遞給他媽媽，依舊站在那裏。“臭小子，還不認錯？”阿吉爸爸又要發怒了。“這樣吧，阿吉先去我那裏，把今天落下的課補上。”月兒第一次麵對如此混亂的局麵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轉過臉她對著阿吉說：“去拿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