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十餘天,林業州勉強能下床了,但這並不代表他的傷好了,相反,他清楚地知道有些傷好不了了,他很在意,所以他很憤怒,但是他也很害怕,如果他廢了,他就會失去他現在站著的這個位置,會活得像條狗一樣!
這是他不允許的。
所以在他能下床之後,在第一時間便穿好了衣服,整理好了情緒。他要去見一個人,那個人能成就他,也能很輕易地踐踏他,最重要的是,他不能被那人放棄,比起做一條苟延殘喘的狗,他更願意成為那人腳邊的一條凶狠的狼犬。
在鷹堡,在那個男人的腳下,其實最不缺的就是這樣的狗,跟著他有肉吃,所以必須凶猛!他有些感慨自己的遭遇,因為他是鷹堡黃旗堂的副堂主,可現在卻更是個廢人。廢了,就不再適合匍匐在那個男人腳邊了,但他想爭,這個爭,就是爭取,他不在乎付出多少代價,他隻要趴在那個人腳下,他叫他咬人,他就咬人,他叫他殺人,他就殺人,他叫他去幹嘛都可以,隻要在他身邊,他就可以做人上人,或者,狗上狗。
這就夠了,對於他來說,這就夠了。
他蒼白著臉,跪在大堂的地上,那個男人,他年輕的主人,此時正很愜意地坐在他那高高在上的座椅上喝茶,仿佛早就料到他要來,所以一直靜靜地喝著茶。
偌大的鷹堡裏,平日裏總是安靜的,隱藏在這一片黑暗中,因為這裏的人活得小心翼翼,所以這裏的一切便都是平靜的,但是今天,林業州感覺到這種安靜似乎顯的有些有些沉悶,因為大廳裏沒有別人,除了他,和那個男人。
而那個男人,從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更沒有說話。
林業州低著頭,思緒萬千,卻不知道要不要說話。
鷹堡隱匿在黑暗裏,這裏藏著世間最陰暗的毒蛇和浸了毒的匕首,林業州很清楚,鷹堡的存在,隻是那人手中的一張牌。
在未來某個時間裏,當銀月朝的皇權鬥爭拉開序幕,他們才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顯現,給那些人一記痛擊。這就是鷹堡存在的理由。
因為他的這位年輕的主公,是銀月國數十個王爺當中的一個,也是最狠戾最乖張最有計謀的一個。林業州清楚地知道,隻要能替主公出力,日後他登臨大位之時,便是自己榮華富貴升官發財之時。
當然,在此前他是相當有信心能追隨主公的,直到他被人廢了根基,心肺衰竭,他開始懷疑這種可能性。以他作為黃旗堂副堂主的身份,他當然知道些秘密,所以如果他的主人打算不再用他,他現在或者下一刻都可能會死,他很怕死,但更怕失去,所以今天他一定要來。他跪在他的麵前,表明自己的忠誠和決心,希望那個人指條明路。
所謂明路,在他眼中,隻要能繼續留在鷹堡為主公效力,這就是明路。
這樣他就可以活得久一點。
他迫切地需要這條路的出現。
但此時,他隻能靜靜地等著年輕的主公的裁決。
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裳。
年輕的男人高高在上,他沉默著,麵無表情甚至是淡漠地喝著他的茶,他臉上的那半張麵具,遮掩了他薄唇之上的那片區域,那唇邊盛開著一抹冷冽,仿佛世界上最涼薄最絕情的薄冰,很淡,但很尖銳。那雙眼睛裏有光,一種同樣冷冽的微光,不張揚卻依舊涼薄如廝,那兩束微光透過那張麵具,無比清晰地在林業州身上停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