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隨後的24小時內,我這座房子竟成了全城的一大奇觀和人們議論的話題。房子所在的街道,日夜都被看熱鬧的人群擠得水泄不通。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因為這時來了一陣雷暴雨,雷電直衝著我的房子打下來。過了5分鍾,周圍半英裏內再也看不到一個觀眾了,但是在同樣的距離外,所有高樓大廈的每個窗口和屋頂上卻都擠滿了人。
說來也情有可原。因為好像是幾十年內積聚起來的全部流星和煙火都傾瀉到我這孤立無援的房頂上來了。
當時的計算結果顯示,我的房子在40分鍾內竟遭到了764次雷擊。雷電是這樣迅速地一個接著一個沿著螺旋狀杆打到地裏去,使人們都來不及搞清楚雷是怎麼打下來的。
我敢說,從人類誕生以來,這種事絕對是第一次發生。好在可怕的圍困總算解除了,因為這時籠罩在我們頭頂的雲層裏肯定再也沒什麼可拋的了。
我順便要告訴大家一聲,在雷電襲擊我房子的時刻,我是沒有辦法繼續寫我那還沒完成的政治經濟學了。
莊園恐怖夜
——[美國]愛倫·坡
應兒時夥伴之邀,我來到他的莊園。在這座恐怖的莊園裏,他的妹妹梅德琳死而複活, 我的夥伴卻因驚嚇而死。 最後,莊園也奇跡般地被湖水吞沒。
靠近年終,天越發黑暗起來,烏雲壓頂。我就在這樣的一天,騎著馬在鄉村公路上前行著。夜幕降臨時,厄舍莊園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在莊園旁邊的寂靜昏暗的湖邊下馬。湖水映出莊園及其四周樹木的倒影,黑乎乎一片。倒影中有些東西使我感到害怕,盡管我說不清那是什麼。
我仰起臉,看了看這座老房子,房子是由石頭砌成的。房子的正麵好像有一道裂縫,從牆頂向下一直延伸到水邊,消失在黑色的湖水中。
我這次來,主要是衝著我兒時的夥伴羅德裏·厄舍來的,我們已經有好些年沒有見麵了,他的情況我也所知不多。但是,他最近給我寫了封信,要我到這裏來。我的朋友會見我的那個房間黑漆漆的,但是我還是感覺到了他的巨大變化。他病懨懨的,而且目光中透露出一種狂亂的神情。他神色慌張,常常忙活一陣,隨後便突然安靜下來。他對我說,他患了一種無法治愈的疾病。
依我看,最為嚴重的是,他充滿了恐懼,甚至對房子也表現出一種不可抑製的恐懼。他認為,在某種程度上這座房子主宰了他的思想。恐懼已經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在所有的事情中,他最怕的就是死。他說,他的妹妹梅德琳快要死了,他將成為他家裏最後一個人了。他害怕在她離世後孤獨地死去。
梅德琳也住在這座房子裏,但在她死之前,我與她僅僅見過一麵,話也未曾說過,那時我看到她慢慢地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去了。
在厄舍告訴我他妹妹死亡的有關情況之前,我們一直在研究一本很怪異的書,這本書是在某個被遺忘的教堂發現的。書上講述了一種叫做“守望死者”的習俗。
在梅德琳死後的一天,厄舍突然告訴我,他不準備即刻埋葬他妹妹。也許由於神經錯亂,他打算親自守望死者!不過,他對自己作出的決定給我說了兩條充足的理由:首先她被埋葬的地方距離很遠;其次,她的病非同尋常,大夫可能會在她下葬之前尋問有關問題。於是,我和厄舍將她的遺體抬到了樓下的一個小房間裏。她穿著雪白的長禮服靜靜地躺在冰冷的石板上。鎖上門後,我和厄舍轉身離去了。
從此,我的朋友越發變得古怪了。他的一舉一動、一呼一吸都帶著恐懼。我也變得恐懼起來,甚至整座房子都使我心驚肉跳。
一周的時間轉眼過去了,有一天夜裏,突然狂風大作,令人毛骨悚然。但風停時,我卻仍能聽到那聲音。我也弄不清那聲音是哪裏發出來的,但我心裏很害怕。
在這個狂風肆虐的夜裏,厄舍敲開了我的房門。“你沒看到它吧?”他問我。他打開窗戶,風呼地卷了進來。他野人似地仰望著夜空。他似乎看到了我無法看到的東西。
“快把窗戶關上吧!”我說,“天氣太冷。這有一本書,我讀給你聽,讓我們一塊兒來度過這個恐怖之夜。”
這本書一點兒意思也沒有,但是除此之外,我沒有第二本書。我開始給厄舍讀了起來。“有人拉倒了門,發出木頭破裂的聲音。”我猛地停止朗讀。我仿佛聽到房裏什麼地方響起了同樣的聲音。我對自己說這是風在吼。書中的故事已經使我注意到了這一點。
我又接著給厄舍讀下去,故事中,那人闖進房裏,發現房裏有一隻大動物。他擊打那隻動物,它大聲叫喚起來。我又一次停了下來,因為我又聽到了和故事中相同的聲音。我看了看我的朋友,他似乎快要睡著了。“那些聲音真的存在嗎?”我問自己,停了一會兒,我又讀了起來。故事中,一大塊鐵掉在了地板上。我一讀到這句話,就聽到我們下邊什麼地方發出如同鐵掉在地板上的聲音。
我一下子跳了起來。厄舍仍然坐在椅子上,他向兩邊慢慢地動了動。他沒有看我。突然,他開始說話了,不過,他不是對我說話,而是在自言自語。
“聽,那聲音,我聽見了,真的,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經聽見了。但是,我不能說。我們是把她活著鎖起來的!很久了,我就聽到了她的動靜,我好害怕!就像書中的故事一樣。那些聲音就是她發出的。啊!我該去哪兒呀?她會問我為什麼要那麼快就把她放在那兒。她現在就要來了。我聽見她上樓的腳步聲了。我聽到她咚咚的心跳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