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客人們的玩笑聲中不知不覺地飲起酒來,
最終他發覺自己上當了。
這家飯店幾乎每天都是顧客滿堂,裏麵坐著的大多是有錢人,他們個個打扮得珠光寶氣,每個人的臉上都喜氣洋洋。
有一天,一個長得瘦瘦高高,手持一挺機關槍、蒙著臉的男人出現在飯館的門口。他用低沉而細弱的聲音說:“喂!屋裏的人聽著,你們舉起手來。”
然而,他的聲音被淹沒在樂隊正演奏的《第三個人》裏。侍者穿梭於飯桌之間,忙著收盤送茶開瓶子,臉上堆滿了笑。餐廳總管點頭哈腰,請每位新到的顧客入座,這個蒙麵男人感到自己麵罩裏的臉紅了。他想:這群蠢驢,難道不見我拿著機關槍?於是,他鼓足氣力又喊了一聲:
“喂!全部的人聽著,你們趕快舉起手來!”
有幾個人終於扭過頭來朝他看。
“多瀟灑的強盜!”有人說了一句。“真是個棒小夥子!”一位女士叫著。
他真是又氣惱又吃驚。“舉起手來!我已經說過了,我是來搶劫的,不是來聽你們開玩笑的,再不舉手,我可要開槍了!真他媽的見鬼!”
從一張桌子旁發出一聲大笑:
“多可愛的劫匪!喂,劫匪,跟我們一道喝一杯吧。服務員,服務員!給這位先生拿杯香檳來!”
他被氣得使勁跺腳。
“您聽著,別跟我開玩笑啦,把手舉起來!”
這位先生又發出一陣大笑,聲音響得連幾個街區之外都可以聽到。
“好了,小夥子,你演得棒極了,過來休息!休息!”
“什麼演戲?我是來打劫的,看來你們不但不把錢包、首飾放在桌子上,倒反而哈哈大笑,拿我當笑料。您這位先生,不認真對待此事,反而從中取樂?”
樂隊奏完了《第三個人》,又開始演奏《誰害怕凶殘的狼》這支進行曲。
他感覺自己想喝水,但仍高叫著:
“舉起手來,喂,舉起手來!”
“不,小夥子,這裏不是課堂,說話不需要舉手的。”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大笑,有的人笑得不得不扶住桌子,笑過後,幾個食客站起身,把他圍了起來,手拉手翩翩起舞,仿佛一群印第安人圍著白人跳舞。
他竭力振作精神,說:
“好!你們鬧夠了沒有?你們到底舉不舉手?”
大家笑得前俯後仰。他們都說,這個劫賊簡直是個活寶。在他周圍跳舞的人越來越多。他發覺自己的情緒越發低落。
“真拿你們沒辦法!”他無可奈何地說道,音調裏已帶有少許無奈與疲憊,“把那杯香檳遞給我,我渴死了。”
飯館裏的食客們個個心醉神迷,容光煥發,對剛才突發的這出戲,感到心滿意足。
“這肯定是老板的主意,”有人開始猜測,“他可真是個機靈鬼,想出如此絕妙的點子!”
這個蒙麵男人泄氣地坐上了椅子,一口吞下了那杯香檳。他麵前桌子上的花瓶、酒杯、扇子,以及擱在它們旁邊的機關槍,構成了一幅有趣的靜物圖。
兩分鍾過後,從飯館門外進來兩個警察,他們給他戴上了手銬。他一邊軟綿綿地被警察們拖著,一邊振振有詞:“為什麼抓我?我什麼也沒搶到啊!我和他們開玩笑呢,開玩笑你懂嗎?……”
美麗的鄰居
——[印度]泰戈爾
我把對美麗寡婦的敬愛之情通過幫奈賓寫詩傾瀉出來,而正是這些詩幫奈賓贏得了美麗寡婦的愛情,而我卻被蒙在鼓裏。
我的鄰居是一位非常年輕、非常漂亮的寡婦。不知從何時起,我對她產生一種敬慕之情,但對任何人也不曾流露過,就連我最知心的朋友奈賓也一無所知。我對能把這種真情深藏心底永葆其完美而感到自豪。在我心中,她是一朵世界上最美的花。
然而激情有如山澗一樣,一定要尋一條出路發泄出去,這是我寫詩的最大動力,而且完完全全是主動的,可是我的拙筆卻不肯褻瀆我所崇拜的對象。
令我感到驚奇的是,我的朋友奈賓對詩也發生了興趣,這個可憐的家夥以前從未寫過詩,連韻腳和韻律都不懂,然而他卻無法抑製這種突如其來的寫詩的欲望。
因此,我便成了他求助的對象,他那些詩仍是那種永恒的主題:全是獻給某位心上人的。我打趣地拍拍他的肩膀問:“喂,老朋友,你該不會有心上人了吧!”
奈賓笑著說:“哪有的事。”
可以這麼講,我在幫助朋友寫詩的過程中,得到了極大的安慰,我把內心所積蓄的熱情,全都傾注在那些抒情詩中了。我認真地對他那些不成其為詩的詩稿加以修改、潤色,最後使每首詩都變成了我自己的作品。
奈賓非常驚訝:“這正是我想說而又表達不出來的話,你究竟有什麼特殊的辦法能表達出這樣美好的感情呢?”
而我是斷不能告訴他我真實的想法,於是我便說:“要知道真理是死板的,惟有想像力才是永遠活潑的;現實有如沉重的岩石,阻擋著情感的奔放,惟有想像力才是可以騰雲駕霧,不受任何阻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