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這幾天一直很積極的配合治療,偶爾還會拄著拐杖在房間走上幾圈,雖然很吃力,但從來不開口叫顧小愛上前幫忙扶著,人也變得愈發沉默寡言起來,常常冷冽著一張臉。
顧小愛巴不得六根清淨,但心裏總有一個角落覺得過意不去,到底她哪裏做錯了,讓他對她不理不睬的。不過後來想想,這人脾氣怪得很,經常不按理出牌的,也漸漸安然了。
這期間沈晨也來了好幾次,每次都趕上顧小愛不在場,唯一一次在走廊裏遇上了,拉起她的手就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顧小愛拉長耳朵聽了半天,總算聽進去了最後一句話——沈夜其實並不像表麵上看到的那樣,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勇敢最有擔當的男子。
是嗎?顧小愛半信半疑,她完全愣怔住,沈晨似在發泄著什麼,而她這個不相幹的外人就是最好的聆聽者吧。到底是什麼樣的事壓在兩姐弟的心口,讓他們選擇在麵對麵時遺忘呢?
和沈晨告別了後,顧小愛的心裏憋得慌,不知不覺又走到一號vip房間,徘徊了幾趟,還是推門進去了。
沈夜不知什麼時候已躺下,平穩的呼吸聲在偌大的病房裏響起,擾得人心怦怦直跳。那隻沒打著石膏的大腿不安分地踢走錦被,一半壓在身下,一半懸掛在半空中。
這個人怎麼連睡個覺都不安穩?想著剛是初春,天氣微微涼,總不蓋著被子始終是不好。顧小愛擰著眉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想抽出他身下的被子重新幫他蓋上,怎奈被壓得死死的,動都不能動。
怎麼辦?顧小愛沒轍了,重新去拿一卷被子過來吧,估計沈夜醒來得掀翻整座醫院,經過最近這段時間的相處,發現這人潔癖得厲害,這房裏的東西消毒了一遍又一遍,才勉強用上。以前那些小護士不懂得察言觀色,經常把醫院裏的用品和他的攪渾了,也難怪沈大少爺會發飆。
唉,看來隻能悄悄推開那具龐大身軀,把被子挪出來吧。顧小愛思及,幹脆彎腰俯身想把他微微側過一邊,奈何那堵肉軀沉得要命,嚐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反倒讓沉睡中的人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那雙卷長的睫毛輕微扇動了一下,似乎要醒過來了。
顧小愛心跳加速,不會這麼倒黴吧?這毒舌男醒來如果看到她靠得這麼近,豈止隻是一番毒舌就罷了的,不把她當成圖謀不軌嘲笑一陣子都不無可能。
心想著,腳下也不敢遲疑,管它是不是真的圖謀不軌還是別的,開溜要緊,不然她的一世英名就毀於一旦了。
怎奈,越著急越使不上勁,糟糕的是,左腳竟然和右腳絞到了一起!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前撲去——
完了,完了。
顧小愛認命地閉上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倒下。
然而,沒有傳來預期中的疼痛,反倒有點輕飄飄的,像撲在海綿上一樣。地板怎麼會是熱乎乎的?軟綿綿的?她有點迷糊了。
而且還有某種東西在跳動,就像人的心髒……
偷偷睜開眼眸,才發現她哪裏是倒在地板上,整個人幾乎趴在沈夜的身上,像章魚似的。而鬧了這麼大的動靜,他竟然還睡得像個死豬一樣?
顧小愛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聽著他心髒強勁而有力的跳動聲,她的心也跟著狂跳起來,仿若狹窄的空間裏突然來了好多小鹿,亂撞亂躥的,讓她差點控製不住。
尷尬地起身,清眸忽閃忽閃的不由自主地掃過那張妖魅的容顏,發自內心感歎道,這人長得真是無可挑剔!擁有一張少見精致的麵龐,高挺的鼻梁,薄毅的嘴唇,還有那對緊閉著的狹長丹鳳眼……
如果不說話,鐵定是這世間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他,顧小愛不由得看得麵紅耳赤。均勻的鼻息傳來,噴灑在她的臉頰上,酥酥麻麻的,就像有人拿著鵝毛在撓癢癢,心莫名抽緊。
就在她發現自己失態,決定抽身離開時,身下的人忽然動了一下,搭在床沿邊的大手毫無預警地朝著她的頭顱壓來,手勁剛剛好,沒有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下一秒,四片唇瓣緊緊貼在一起……
顧小愛全身僵硬,不知所措地睜大眼睛,以為沈夜已經醒了,故意拿她開玩笑,幾番掙紮,在理清思緒之後想一巴掌掃過去,起身時卻看不出任何異樣,那雙狹長的丹鳳眼依然緊閉著,宛若她來時的模樣。
揚到半空中的手最終恨恨地垂下,使勁地擦擦嘴,心裏把他詛咒了千百遍,該死的,連睡個覺都不安穩,那是她的初吻啊!嗚嗚,可憐她那保存二十三年的的初吻不明不白就沒了!
顧小愛羞惱地跺跺腳,轉身,離開這個令人呼吸困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