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家來人傳信了。”
“可是父親回來了?”韶華轉眸看向鄭嬤嬤道。
“是。”鄭嬤嬤恭敬地應道。
“快拿來。”韶華低聲道。
鄭嬤嬤便將書信雙手遞上。
韶華看過之後,臉上溢滿了喜悅。
“當真是父親回來了。”算來,韶華已經許多年不曾見過席敬了。
這些年來,席敬一直留在南邊。
席沅守著席家,而她後頭擔心身份暴露,便也不敢明麵上與席家來往。
如今席敬回來了,她也能正大光明地去席家了。
韶華準備了一番,次日便去了席家。
待到了席敬的書房內,抬眸看去,韶華難免有些感傷。
“女兒見過父親。”韶華恭敬地行禮。
席敬見她已嫁為人婦,感慨不已。
這些年來,他一直記掛著她,即便後頭知曉她去了何處,卻也不敢去見她,生怕給她招惹殺身之禍。
如今終於歸來,他看向韶華道,“昨兒個陛下召我入宮,提及了你的事兒。”
“陛下可曾懷疑父親?”韶華低聲問道。
“雖心有疑惑,卻也明白,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南邊,終究是無法觸及到的。”席敬看向韶華道。
“那便好。”韶華點頭道。
“倒是難為你了。”席敬溫聲道。
“父親這些年在南邊可好?”韶華抬眸看向他問道。
席敬欣慰道,“這些年倒是沒有旁的。”
“女兒一直擔心您的身子。”韶華接著道。
“往後,你常來看我就是了。”席敬難得露出慈愛的相容。
韶華出了席敬的書房,便見席沅站在回廊下等她。
她微微一頓,抬步走了過去。
二人相視而笑,她緩步上前,“大哥。”
“妹妹。”席沅見她以為人婦,挽著的發髻,麵帶笑容道。
“大哥可想著續弦?”韶華與他出了院子,往前走。
“倒也沒有想過。”席沅一怔,笑著回道。
“這府上冷冷清清的,大哥也該尋個貼心的人了。”韶華勸說道。
席沅抿唇不語,如今正值秋日,長廊兩側,落葉繽紛,似是在訴說著這秋日的淒涼。
他身著一襲淺藍錦袍,墨色的長發隨風而動,寬闊的長袍回旋著,他臉龐的輪廓比起往昔越發地分明,印刻著歲月的痕跡。
這樣的席沅,俊朗沉穩,比起那癡傻的模樣,更像席家的長子。
韶華明白,這些年來,他為何會一直佯裝癡傻的樣子,全然是為了成全自己。
她如今能夠期盼的就是他過得很好,哪怕是有人陪著也是好的。
二人不知不覺地已經到了垂花門處,席沅有話要與她說,可是不知為何,如今反倒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隻是這樣雙眸含笑地看著她,彼此沉默。
清風徐來,他回過神,開口道,“妹妹,往後可要常回來。”
“好。”韶華點頭。
如今的席家,幾房都已經分家了,席沅再未續弦,席甄也漸漸地長大,跟在十皇子身旁,準備明年的科考。
十皇子前些日子去遊學去了,席甄自是陪同前往。
韶華離開席家,馬車內,她也隻是靜靜地坐著。
鄭嬤嬤看向她,輕聲喚道,“大小姐。”
韶華抬眸看向她,“許久不曾聽嬤嬤如此喚我了。”
這句大小姐,讓她想起當年在席家的日子。
她嘴角勾起淺淺地笑容,“轉眼,卻已是物是人非了。”
是啊,老太太去了,幾位老夫人也相繼離世。
上次入宮,鄭嬤嬤倒是偷偷地看了太後一眼,不知為何,總有些不安。
她看向韶華時,猶豫再三之後說道,“太後鳳體抱恙。”
韶華也明白,故而才有所擔心。
她低頭看著眼前的賬本,繼續道,“父親也並未多說什麼。”
“難道老爺那處還有所隱瞞?”鄭嬤嬤看向她道。
韶華明白,皇帝終究對父親也是不信的。
那麼,皇帝下一步該如何謀算?
她掀開車簾一角,瞧著沿途的商鋪,接著收回視線。
“大小姐,小小姐已經出府了。”鄭嬤嬤看向她道,“想來待會便到了。”
韶華微微點頭,“看來那丫頭有消息了。”
“難道是?”鄭嬤嬤想來,也明白,定然是蕭大公子有消息傳來。
等到了沈家,韶華自側門入內,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蕭若蕊已經在等她,好在因著韶華的緣故,她在沈家也算是進出自如了。
她此刻正坐在軟榻上,一側的矮幾上擺放著她素日愛吃的糕點。
她晃蕩著小腿,咬了一口糕點,灌了一口茶,半眯著眸子,甚是愜意。
韶華剛入屋內,便瞧見她這幅模樣。
“給我吧。”韶華前往裏間,換了衣裳,出來後,蕭若蕊還盯著那糕點。
蕭若蕊拿過巧燕遞過來的絲帕,擦了擦手,便從袖中抽出一封書信遞給她。
“姐姐,大哥說,你若想通了,便在老地方見。”蕭若蕊直言道。
韶華微微點頭,接著道,“我知道了。”
她展信看過之後,雙眸微動,接著讓巧鳳拿過火盆,將書信燒了。
淨手之後,便坐在了她的對麵。
蕭若蕊咽下最後一塊糕點,這才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
笑眯眯地盯著她道,“姐姐,我今兒個要待在你這。”
“好。”韶華點頭。
蕭若蕊見她如此好說話,笑嘻嘻地朝著她撲了過去。
韶華伸手點著她的額頭,“我還有事兒,你若無聊,便去尋三妹妹。”
“不了。”蕭若蕊擺手,想起沈落來,她還是待在院子裏頭的好。
韶華也隻是淺淺一笑,便轉身出去了。
鄭嬤嬤看著她道,“少夫人,可是去墨居?”
“嗯。”韶華倒是想見見俞若寒了。
等到了墨居,便見掌櫃的迎上前來,“少夫人請。”
韶華打量了一眼這掌櫃的,接著道,“沒人?”
“可是問俞城主?”掌櫃的輕聲道。
“嗯。”
“俞城主出遠門了。”掌櫃的恭敬地回道。
韶華倒也沒有多問,隻是上了二樓。
在最裏間,蕭硨已經在等她了。
她推門入內,便見蕭硨正坐在桌前,麵前放著一疊書信。
她愣了愣,往前走去。
“蕭大哥。”韶華喚道。
“這乃是這些年五皇子與家父的來往書函。”蕭硨接著道。
“這?”韶華未料到蕭硨竟然將這些東西拿了過來。
隻不過如此擺放著,到底有些不妥。
蕭硨低笑了一聲,“這原本不是什麼要緊的。”
“蕭大哥是想拿這些做文章?”韶華當下便明白了。
蕭硨點頭道,“倘若五皇子不反,便沒有了結的一日。”
“看來蕭大老爺也動了心思。”韶華倒是沒有想到,蕭大老爺竟然倒戈的如此快,畢竟這些年來,蕭家無疑是五皇子的後盾。
如今看來,蕭家也不過是虛與委蛇罷了。
蕭硨看著她道,“桓家算計太深,連蕭家也不過是他們的踏腳石罷了。”
“蕭家掌管夕照七成財富,倘若沒有兵馬支撐,這不過是雲煙富貴罷了。”
韶華所言,也是蕭家所顧慮的。
故而,蕭家才會投靠五皇子作為支撐。
隻可惜,桓家對於蕭家的尊重,太過於微乎其微了。
而蕭家,也並非是那等隨意揉捏的,否則,不可能躋身與四大門閥之列。
韶華卻也明白,這其中倘若沒有蕭硨的推波助瀾,怕是也不可能如此快地成事。
“那蕭大哥可覺得這天下會落入誰的手中?”韶華接著問道。
“皇帝總歸有年邁的一日,他如今所權衡的不過是表麵罷了。”蕭硨繼續道,“隻不過,當年皇帝所為,的確讓人寒心。”
韶華見蕭硨如此說,接著道,“難道說,當年陛下稱帝,還有旁的緣故?”
“嗯。”蕭硨點頭。
韶華沉吟了片刻,想著,難道母親的死,難道蕭家是知情的?
她看向蕭硨,“蕭大哥能否如實相告?”
蕭硨笑了笑,“具體的我也不知,我是知曉的,想來華妹妹也一早便知曉了。”
韶華繼續道,“那蕭大老爺呢?”
“父親並未詳說,隻說,此事兒與桓家、裴家脫不了幹係。”
“看來,這背後之人,快出現了。”韶華淡淡道。
“華妹妹,你所說的背後之人,究竟是誰?”蕭硨繼續道。
“我也在等。”韶華看著他道,“難道蕭大哥不覺得,這些年來,一直有一個人在暗中操控著這一切嗎?”
“我也隻是猜測。”蕭硨低聲道。
韶華從墨居出來,坐著馬車去了淩家。
稍後,蕭硨才從墨居離去。
“少夫人,有人見吳珵出現在邊關。”鄭嬤嬤看著她道。
“邊關?”韶華想著吳珵終於出現了。
“看來吳珵是要動手了。”鄭嬤嬤開口。
韶華接著道,“可知曉他去何處了?”
“是三爺嗎?”鄭嬤嬤小心地詢問。
“嗯。”韶華微微點頭。
鄭嬤嬤搖頭,“三爺行蹤神秘,貴叔派去的人,並未傳來消息。”
“那便先等等。”
皇宮內。
桓貴妃見慕容晟緊蹙眉頭看著她。
“母妃,父皇到底何意?”慕容晟不解道。
“看來你不得不動手了。”桓貴妃沉吟了良久道。
“兒臣反倒覺得,如今萬萬不能表現出任何要反之意。”五皇子低聲道。
桓貴妃一雙好看的鳳眸微挑,看向慕容晟的時候,也多了幾分地深意。
“可是有人尋你了?”桓貴妃淡淡道。
“這……”五皇子顯然有所顧慮。
故而便將那日那人所言如實說與桓貴妃。
稍作停頓之後道,“母妃,父皇龍體康健,倘若沒有信服與天下的說辭,無疑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慕容晟遲遲不動手,也是在於此。
倘若他先挑頭,豈不是便宜了慕容絕?
慕容晟如此想著,抬眸看向桓貴妃的時候,思慮重重道,“母妃,吳珵傳來了消息,您覺得可信?”
“吳珵所為,也不過是跳梁小醜罷了。”桓貴妃繼續道,“不足為患。”
“母妃,現如今並非是動手的好時機。”慕容晟繼續道。
“嗯。”桓貴妃微微點頭,顯然是被他說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