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1 / 3)

第 54 章

醫院雪白的牆麵異常刺眼,周圍濃烈的消毒水氣味讓人作嘔。手術房門口,門上的提示燈一暗,病人從手術室裏推出來。周圍坐著的人全體起立,醫生把白色床單輕輕蓋上,說了句抱歉。站起的人又重重跌坐,失聲痛哭。白色越來越刺眼,氣味越來越難聞,氣溫也越來越寒冷。

澄二經過那裏時,總是心驚肉跳。這樣的場景,她在噩夢裏不知上演了多少遍,醒來時枕巾總是濕的。她抱緊了暖瓶,不敢再看再聽。她加快了腳步,向前疾走。

進了豪華套間,她熟門熟路得把暖瓶放下。把別人送的花拆了包裝紙塞進裝滿水的花瓶,她躡手躡腳做完這一切,會坐在床前,注視著病床上昏迷的男人。

醫生說他不光腿上有多處骨折,頭部還受到了撞擊,有腦震蕩的跡象,另外還特意補了句,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

她趴在床前,握住他的手,回憶起那晚他倒在血泊裏時的笑容還有他喊她三彩。她脈脈留下了眼淚,漸漸有些累了,她趴在床頭睡了一覺。夢裏陶花釉醒了,並且認出了她,認出了她是唐三彩。他抱住她,欣喜若狂得吻著她,不停地說很想念她。

醒後,碰到他冰涼僵硬的手指,她身子一顫,美麗的夢境破滅,又回到灰暗冰冷的現實。

她會戴上他送她的翡翠祥雲,往身上噴他送她的香水,從前他總說好聞。在他床前放他最喜歡的音樂,她特意去查了那首歌的名字,名字很美——《此情永不移》,就像她現在對他的堅持。然後她一坐就是一天,不厭其煩得對他講述著他們以前的事情,說那次遇到臭水他來幫忙的時候他樣子簡直帥呆了,說他那次她爸媽差點飛機失事他安慰自己時,她很感動。再說,那次他背她背得掉進陰溝,真的很搞笑。

她每說一件就又哭又笑,她每天做每件事都試圖喚醒他。可他還是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她拿棉簽蘸了點水塗在他幹裂的唇瓣上,笑著說,小明他最近很懂事,英語測驗拿了幾次一百分了。小明還說,隻有你能醒,他就讓你下次去參加家長會的時候長臉。

每天她都去醫院服侍他,她比勞模還勞模,從春天一直到了秋天,他送她的香水都快用完了。醫院裏每一個醫生都早就把她當成了陶花釉的妻子。很多護士看見她就喊,“陶太太,又來啦。”

她也心安理得得應著。父母那裏沒人攔著她,他們了解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何況澄二是鐵了心一條道走到黑的,誰勸都沒用。白天她看著高高興興有說有笑,可有時到了晚上她也會偷偷的哭。知道她心裏難受,她媽看在眼裏也心疼,幾次都忍不住想讓她別再去了。

也許心誠真的可以靈驗。澄二那天在對她說以後結婚要養了個閨女的時候,她發現他的眼皮動了動。她丟下手裏削到一半的蘋果,飛奔出去找主治醫生。

他醒了。喜悅和興奮沒有維持的多久,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他居然認不出她。原來夢真的是反的。穿著白大褂帶著金絲框眼鏡的醫生淡定的向澄二解釋,這種情況很多見,可以認定為腦震蕩的後遺症,他現在的身體大致恢複健康,很快就能出院。可你想讓他恢複記憶,還需要時間。

澄二仍舊充滿希望的問著醫生,“大概需要多久?”

醫生的鏡片閃著亮光,“不好說。有的人第二天就能恢複記憶,也有人就這麼繼續生活下去。”

她哀傷得望住陶花釉,心想他怎麼能把她給忘了呢?

陶花釉發現她投射過來複雜的眼神,禮貌又生硬的問,“請問,你到底是誰?是我的什麼人嗎?”

澄二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她想給他送去一個微笑可惜又笑不出來,淚眼反而順著鼻梁又不爭氣得流了下來。醫生也說,她不能再哭,再哭就要瞎了。可她這次還是沒能忍住。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得忘掉我?連一絲機會都舍不得留給我?

她受不了刺激,有兩天沒去看他,也沒去上班,就呆在家裏。第三天,她進了那間豪華套房,卻發現陳涵站在裏麵。澄二的心陡然上提,頭皮發麻。她不知道那個女人又會說什麼。

澄二剛走進去,就聽陶花釉對著自己說,“黃老師,你是我兒子小明的班主任。”原來,他還記得小明,唯獨忘了她是他女人這段。